时至晌午,没有时间观念的沈行风才幽幽醒转,马车也在荒山野林中的小溪边停驻,云华认命地仰天呼了口起,倒地补觉。
“累不累?”云慕站在车旁,伸出手去,关心问道。
“累。”不加掩饰,沈行风实话实说,尽管睡了这么久,可一直没睡安稳,想通一些事情后才真正入睡,一开始为挨了云慕两掌对他没有好脸色,但云慕并没真的要杀她,还一路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甚至在她冒充蓝鸿逸后帮了她,也没有任何惹麻烦上身的怨言,这些还不能让她冰释前嫌吗?
沈行风并非小气之人,握住那只伸到面前的手,跳下马车,真诚地道:“这次我要谢……”
“不用。”听到那个字云慕不等她说完就截了口,眸中淡淡漾开一丝笑意,示意她到不远处的树荫下稍等,自己则从马车上搬下来一些东西,过去和她并肩而坐。
摆在两人面前的是车上的小矮几,一壶两杯三份点心,沈行风看在眼里不得不再次感叹一下大宗家的公子就是非同一般,她搭个顺风车也能跟着人家享受一把。
依山傍水,品茗小憩,可谓相当的悠闲惬意。
云慕用碎日功法给水加热,片刻便已沸腾,他垂着眸子在两人的杯子里倒了香茶,自顾自地端起一杯送到唇边。
沈行风侧着脑袋望着他,低声一笑,这是个冷酷不到底的男人啊,他的温柔一旦展现,足以让人一直暖到心窝里,伸手正要执起另外一个杯子,极高的温度却烫的手指快速缩了回来,抬眸见云慕就要入口,急忙拦下。
“怎么?”云慕怔了怔。
“热。”沈行风提醒道,恍然记起他五感有碍,忍着烫将他手里的杯子夺过来,控制着体内冰天功法的运行,将热茶转为冰茶,再递给他:“好了,喝吧。”
杯子回到指间,不可避免地碰触到沈行风的小手,云慕低低叹道:“凉的。”
冷热他已感觉不到,他说的自然是沈行风手的温度,虽然他也不知为何如此,但他就是能感觉到沈行风的手是凉的,云慕将茶整个倒进嘴里,舌头在口中翻了两下,和平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他已经习惯了,并未细细回味,喉结一动咽下。
沈行风将自己的那杯如法炮制,茶水冰凉,齿颊留香,心中不免嗟叹云慕的遭遇。
心中一动,蓦然想起之前那个奇怪的念头,没有冷热等感觉是什么境况?
想着想着,已起身走到溪边,溪水清澈潺潺流动,风过留痕吹皱一片,波纹粼粼荡至岸边一圈一圈消散,脚下站定,眺目远望,下游处分出几条细细的岔道,溪水欢快地分道扬镳,然后可能会在更远的地方再度汇合吧?
在湿润的溪岸边席地而坐,沈行风低眉垂目容色静谧,那杯茶,云慕加热,她调动体内焰心功法第一重自经脉中运转,身体霎时一片暖洋洋的感觉,她将触感封闭,不去感觉暖意,然后,她冰凉了那杯茶……
于是,转而去运行冰天功法,经脉悄悄移开位置,进入另一种不同的运行途径,新晋第七重冰天功法的力量比第一重焰心功法强大多了,这样的感觉是她所熟悉的……等等!应该是她所熟悉的感觉,但是,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感觉到,没有熟悉的凉意。
五感,形色声味触,触感一旦封闭,冷热滑涩软硬痛痒等就都不见了。
如此一来,焰心功法和冰天功法在她体内还有差别吗?沈行风蹙紧了眉,意识深处正有什么重要的存在拼命想要给她答案,可她却还不明白,那是什么呢?
沈行风静坐苦思,心神沉凝。
云慕在小几旁捏着茶杯见她好一会儿不动,就明白她此刻身心俱在定中,淡淡摇摇头佩服她的用功,却也不去打扰她,蓦地,脚踏青草的异响随风送到耳边,云慕转头一看,眸光倏地一冷。
远处正有一群人意图不轨朝这边摸了过来。
云慕放下茶杯身形舒展,下一刻就站定在沈行风身后。
“云华!”远远拍出去一掌,扇的仰天流口水睡得昏天暗地的云华滚了一滚。
“嗯?嗯?”云华脸上一疼立马翻坐起来,他朦胧着眼四下找自家公子,可能云慕离的远些,一下子没看见,他摸摸脸纳闷,难道自己睡糊涂了?做梦也梦见自己主子打他?眨巴眨巴眼侧头一倒,他继续睡。
“找死!”云慕怕喝声过高影响沈行风,这两个字发音极低,估计云华也听不见,干脆手掌运足力气,冲着那个胆敢无视他的奴才狠狠拍了过去,力道十足,第八重修为几乎全部使出,以云华那等低一阶的货色怎么挡得住?
“哇啊啊啊。”云华头脑欲裂,眼冒金星,一路叫着飞向遥远的彼方,本以为掉在地上要摔个半死,却意外地没有屁股开花,下面好像垫了……柔软的东西。
揉揉眼,云华总算清醒许多,正要低头看看是什么钻到他下面,谁料头还没低下,几道嚯嚯剑光对着他脖子瞬间抹了过来。
“哎呦!哪里来的混账王八蛋,敢偷袭小爷,活腻歪了不成?”云华人瘦身滑溜,脑袋一缩贴着剑锋钻了出去,侧身一滚,腰间的长剑也是出了鞘,身体比头脑反应快,斜斜挑了上去。
“锵锵锵锵”彼此过了数招,再度跳开,相望对峙。
“你娘地王八羔子敢把爷们压趴下,你才是活腻歪了!”一个虎背熊腰的彪壮大汉骂骂咧咧从地上爬起来,捂着粗壮的腰身痛的直吸气:“痛痛痛,爷的腰……”
“吕爷,您没事吧?”他旁边持剑之人伸胳膊架住他,恭敬地关怀一句。
“没事?没事才怪!你娘地,爷们晚上例行公事,这下子还能上工吗?不快点给爷把那个王八羔子做掉都傻站着做什么?”吕爷咧嘴捂腰,怒气腾腾地瞪了一眼己方这二十口子人,他是老大啊,为什么只砸他?要砸也是砸手下小弟嘛!
“吕爷,咱们是来要杀蓝鸿逸的。”驾着他的男子弱弱提醒道。
“你是猪啊?这小王八羔子和那蓝鸿逸是一伙的!一块做掉!”吕爷唾沫星子淹了他,忿忿骂道。
这方二十几人正为截杀蓝鸿逸企图跻身神侍院的神侍卫队而来,早些就盯上了目标,从井定州一路尾随总算逮着下手的机会,焉能错过?
众人目光凶恶地远远瞟了溪边那两人一眼,然后落回从天而降的云华身上,个个脸上浮现出嗜杀的戾气,他们手中兵刃全是长剑,气势擢升,竟都是修习的木系功法,此时一齐放开,绿色的光团裹着二十几把剑直直照身体要害刺过来,令人胆战心惊。
“呵呵呵!好嘛!骂小爷王八羔子还要杀小爷,你们以为人多就牛叉啊?一群苍蝇杂碎打扰了小爷睡觉,小爷很生气!倒要看看看是你们做掉小爷还是小爷先超度了你们!”云华颐指气使地叫嚷一通,把大家族仗势欺人的奴才嘴脸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怎么不说是他飞过来砸了人家,还先出口成脏骂人家混账王八蛋?
吕爷气的头顶冒烟浑身颤抖,指着云华声嘶力竭地大吼:“杀了他!杀了他!快点给爷杀了他!爷要将他抽筋剥皮剜肉剔骨!”
要论狗掀门帘的嘴把式,这个吕爷完全不是云华的对手,这么几句话就气疯了,太没挑战力,云华嘻嘻一笑,眼神蓦地凌厉,长剑如火海凤凰卷着炽烈热气杀入战圈。
老规矩,照脸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