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卿和初七被人从车上带下来,径直上了候在那处的直升机。
初七心里咯噔一下,惑然的望向身边的男人,他倒是一副老神在在,不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如果出了临溪,那安卿的人,不出一天定然也会找到他们,但是一旦出了国界的话——
初七联想到有人说泰语,心头不好的感觉更甚!倒不是怕,而是,泰国那地方……
“是不是后悔跟着我来了?”
初七的思路被安卿一句问话打断,她屏息回神,侧首对上他莫测高深的笑脸。
“安卿,其实我一直很疑惑,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没缘由的许我跟着你呢?”光靠那一点点男人猎奇的心理,这理由,怕太过薄弱了吧?
男人但笑不语,支着下颌,眼神悠远而稍稍迷离,“七七,其实,你的某些方面,真像那时候的我!”
天不怕地不怕的。
他兀自陷入沉思,不再理会身边的女人。
初七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虽然她倒是没有奢望他能讲真话,可这答案,未免太暧昧了些。
除了一直举着枪,那些人对他们并没有什么不礼貌或者是冒犯。
初七默默的在心头想着对策,按照时间来估算,一切都在她的推理中,他们要前往的地方,应该就是泰国!
泰国这片土地,真是太熟悉了!
熟悉到她每接触一下大地,都能从四面八方涌上来潮水般的记忆。
每前进一步,初七那不安的感觉就强烈一分,出于职业的警觉性,她开始留意眼前所看到的每个人物,每个场景,一向都不迷信的她,此刻竟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千万不要怕什么来什么!这份煎熬,让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虽天色逐渐转黑,但依旧可见这处的景致极好,十分的原始,群山环抱,植被茂密,不断有鸟儿清脆悦耳的鸣叫声传来,山间溪水潺潺,从他们身边悠然而泄,若不是隔三岔五出现两三个五大三粗持枪的男人,几乎可以用小桥流水人家来形容了!
初七可没心思打量这世外桃源,一幕幕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已经后悔跟来了。
远远的,竹桥另一边出现几个人的身影。
林间各处挂在竹枝上的橘色小灯,营造出一种傍晚的氛围,如昏黄的夕阳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进来,将每个人的容貌都罩上一层薄薄的余晖,那余晖又随着身影的走动不停的变换成各种形状,似遮似掩,朦胧而充满神秘。
近了——近了!
初七下意识的脚下一滞,身子便落在了安卿的半步之后。
“亚叔!”
安卿举步上前,朝着为首的中年男人招呼致意。
被他称作亚叔的男人,一头花白的发尤为惹眼,古铜肤色,一身黑色的泰丝,享受而闲适,却依然遮不住那骨子里透出来的威严,他很热情的伸过手,“安卿啊,如今见你一面可真难!”
“亚叔这话说的,您请,安卿就是有天大的事儿,推掉也得来啊!”
安卿很少有这样客气的时候,这种客气,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任谁都能听出他的真心来。
亚叔笑的更加爽朗了,他看了眼安卿身后那些举着枪的男人,“没有怪我用这种方式请你来吧?”
“安卿这不是毫发未伤么?亚叔这是给我面子呢。”后面这句话,就有几分虚与委蛇的味道了。
亚叔目光一转,夹杂着些许凌厉,他指了指安卿身后的初七,“怎么,不介绍一下?”
所有人的注意力,因为他这样一句话,都集中到安卿身后的女人身上。
初七在后面听得头皮发麻,肩膀又不自觉的缩了下。
安卿在探出手去的一瞬间,也感觉到她的不自在,他笑了笑,“这还害起羞来了!”
男人索性侧身,让她曝光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
初七避无可避,暗自咬牙,僵硬的任由安卿把她给拽了出来。
男人笑意吟吟的将她推了一把。
“初七——果然是你!”
对上亚叔诧异的目光,初七僵直着身子,感觉到安卿的笑意在一瞬间凝结。左胸处的心跳声如鼓擂一般,她自己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咬了咬牙,湛亮的双眸忽闪了下,“亚叔。”
她开始屏息而待,双手缓缓的攥成拳。
“嗯,这算不算是意外收获?安卿,初七?”亚叔故意留住一半话,意味深长的朝着安卿挑了挑眉。
“安卿啊,咱爷俩好久没有痛快喝一场了,今天你可跑不掉!”
多少个念头和疑惑齐齐涌上心头,安卿依旧维持着风度,并不让自己的怒意公之于众。
“这是自然,亚叔。”
白花花的米饭。
泰国的米。水的配比,火候的大小,蒸煮时间要恰到好处,什么时候开锅都是有讲究的。盛在白瓷碗中的米饭,颗颗香软,还有点甜。一粒一粒,晶莹剔透。
曾经,这碗中的饭,是初七的最爱,可今时今日,她只觉着那是一碗毒药。
拾筷,捧碗,慢悠悠的往嘴里送一口,味同嚼蜡,竟是许久,都不曾下咽!
“初七啊,亚叔记得你最爱吃我这儿的米饭了,怎么,今天可是不合胃口?不应该啊,亚叔这里的厨子可是一直都没有换!哦,我忘了,安卿那时候每次可都要吃上三大碗——呵呵,看看,你们俩个可真像!”
谁也不曾接话,谁也不抬头,初七仍然继续嚼,而安卿,则是声色不动的凝视着立在桌角的酒坛。
在所有人看来,他们三个相对的模式很奇怪:亚叔不问安卿和初七是怎么会到一起的;安卿不问亚叔和初七又有着怎样的过往;而初七更怪,她自从踏上这片土地,除了‘亚叔’两个字,甚至都没有说过话!
亚叔在饭桌上十分的讲究,大的规矩不说,细到如何用筷,一口饭大约是多少分量,得要嚼多少下才能咽下,所有的食物不能有丝毫的浪费……
他还有个习惯,他喜欢先吃饭,再喝酒。而这个习惯,几十年都不曾改过。
三个人,一坛酒。
喝酒的容器,是天青色的瓷盅。
一盅,便是满满的一口。
喝完,垂手躬身而立的仆人会立即上前给他们斟满。
那仆人斟酒的技术异常精湛,捧起酒坛,一手托底,一手执口,动作顺畅,一气呵成,少一滴则未满,多一滴则过盛。
如果说这斟酒是考验仆人的技术,那喝酒,考验的便是喝酒人的心态——
没有过硬的心理素质,难免在酒盅还未碰到嘴唇之前,便洒的满桌都是。
而这种情况,亚叔是最厌恶的,很少有人能与他在同桌喝酒,就是因为他的这个喝酒方式。他虽爱酒,可长久以来,却都是独饮。
安卿和初七是为数不多的与他对饮过的人,不过,像这样三个人聚到一桌,气氛诡异至极。他们三个,绝对是想都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