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突然在空中停滞,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旋,掉头!
螺旋桨的力道强劲,呼呼的斡旋着,发出阵阵怒吼般的呼啸声!
那架紧随其后的武装直升机,吃惊的看着眼前的情形!唯一一个闪过脑海的答案是:他们这是要同归于尽!
安卿将操纵杆推至最高点,急速的冲着对方飞掠过去——
初七双手举枪,眼皮都不曾阖动一下,看准时间,举枪,扫射!
枪弹和炮轰声先后响彻——
准!击中油箱!
两机机身相错,在眼看要撞上的瞬间比肩而过!
一阵颠簸,安卿极力稳住不停晃动的机身,转身,却见机尾处开始冒起浓烟!
这是被对方击中机尾了!
“七七,飞机坚持不了多久,拿好降落伞,准备跳……”没人?人呢?
安卿四下搜寻,只见原本缩在机尾的三个雇佣兵已经人手一个降落包,争先恐后的朝着舱门口挤去,跑在最前头的一个甚至还没有准备好,便被后面赶上的人一脚踹了下去!连惨叫声都听不见。
“混蛋!”
驾驶舱里的男人看着这一幕,切齿咬牙,在这种生死一线的时刻,人性所爆发出来的自私和丑恶,让人心寒!
“她,她刚刚被风卷到下面去了,在机脚上吊着,我,救生包还有一个,你们自求多福吧……”最后一个雇佣兵总算是还有一丝良知,留下重要的信息这才纵身跃下。
还好,还好,她没事!
还好,还好,还有一个救生包!
对方被打漏了油箱,显然也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在空中盘旋了一阵,直直的朝安卿撞过来!他这一下,可是真真的撞,不留后路的!
安卿控制着飞机,又顾念到吊在机脚的初七,毕竟是一个人,分心做两样,又是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
初七努力的朝舱门的位置攀爬,单手才搭上底部的拉环,便高喊,“躲开啊,他机上的人定然会在撞上之前跳的,快躲!”
安卿欣喜的看着舱门外几缕在空中飞扬的短发,真真只是几缕,却是她好好活着的证明!
但是,做不到了,机尾已经严重受损,机身失去平衡,没法儿再控制!
他迅速调到自动驾驶系统,让直升机在空中悬停。接着长腿迈开,拿起那最后一个保命的救生包,从容的背上、绑好。
安卿趴在舱门的边缘,捉住她的手,两人对视。
男人的手心是湿的,灼热的!在这危机时候,初七想到的竟是这些。
“七七,还没到生离死别的时候,别这样看我,不然,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
初七苦笑,他居然还有心思说这些笑话?
降落伞只有一个,没法儿承受两个成人的重量,他们之间必须有取舍——
“是啊,我爱上你了!”初七仰着头,是个再虔诚不过的姿势。
安卿显然没想到她会骤然间承认,真假难辨,男人是又惊又惑。
初七望进他的眸底,倏然发力,将他一把扯下,而她借力纵身跃入机舱内!
安卿不敢置信的望着离他越来越远的女人,渐渐的模糊了长相,模糊了身影……
急速下降的身体和周遭空气相摩擦,刺激得他的皮肤生疼!
而此刻,他的心,竟有如身体般的沉重,不,比身体更为沉重,不然,他为何有种心脏要脱离他的胸腔先一步奔向大地而去的感觉?
及时展开的巨大伞包,在半空中绽放,如迎风摇曳的花朵。
不知会降落在何方——
“是啊,我爱上你了!”
“是啊,我爱上你了!”
“是啊,我爱上你了……”
安卿只觉着耳边、风中不断的来回飘荡着这句话,他仰头,除了深青色的伞布,再看不到其他,直升机、初七。
他恍然,原来,这世界上,还有他控制不了的事情。
他突地厌弃起自己的这种无力感,那种想要保护什么,可却偏又失去。
这是第一次,他想要保住一个女人生命的意愿是如此强烈!
当他的手心,失去那个女人的温度的时候,他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恐惧,那种对死亡的恐惧!
他知道他并没有爱上初七,只是喜欢,欣赏,还有欲望!
望着脚下越来越近的土地,土地上生长着葱翠的绿色植物,那般的熟悉,那般的充满生机,可安卿并不觉着亲切,更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随着伞包的快速下降,安卿脚尖点地,助跑两步,一股巨大的惯性,他侧身倒在地上,许久,才翻转过来,仰面朝天——
白云,蓝天,碧空,飞鸟……
这样安逸的画面,哪儿还有生死博斗的痕迹?
安卿闭上眼,拢紧眉,两机相撞,火花飞溅,机毁人亡,血肉模糊……
那不曾看到的画面,自动拼接成一个个镜头,放慢了速度,在他的眼前一幕一幕掠过——初七。
他按住剧烈跳动的胸口,喉间有苦涩的味道上涌,将他快要溢出嘴唇的名字吞没!
她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她出现在他身边的时机敏感。
她说她会用她的生命来保证他的安全,他只理所当然的受着,从不曾问过原因。
也许,他该追根究底问个明白的。
那么,此刻就不会感到心存歉疚……
当真的有人会在千钧一发,取舍之间,无畏的将生的机会留给他,根本难以想象,那种直达灵魂深处的震撼!
强烈到,他不敢回想初七扯落他的那一个瞬间!
一切,仿佛都回到最初的状态。
争地盘,抢市场。
空暇时的悠闲,处处提防的暗箭。
临溪依然是那个不平静的临溪。
安卿依然是掌控罪恶源头的安卿。
只是午夜梦回时,他总被莫名的揪心感唤醒,然后对着大的过分的床兀自发呆;要么就是躺在沙发上抽烟,用初七常用的那个姿势,一直到天明。
他会想念初七,想她的嘴上不肯吃亏,想她的偶尔讨好,想她在他身下的妖娆。
而这些,仅仅只限于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
他也有派人去飞机失事的地点找过,甚至范围扩大N倍,他想,也许会出现奇迹?不管怎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月,两个月,所有派出去的人皆无功而返,真正成了音讯全无,希望渺茫。
其实他心里知道,机毁人亡的结果,还有什么‘尸’可见?
他开始失眠,彻夜失眠,安眠药一晚要吃好几次,才能保证有两三个小时的睡眠时间,那点时间与其说是睡着的,还不如说是半昏迷的。
安卿整个人,日渐阴沉起来,较之以往,狠戾更甚!
原本还存在的那一点点宽厚,在那次空战事件中消失殆尽,他不花吹灰之力的揪出躲在幕后的策划者肖坤,将之绞杀,彻底铲平他的势力,不留残余!
而初七,已经成了整个灵犀门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