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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红妆默不作声的看他们都把药好好地吃下去了,才坐下擦了把汗,一双清透的灰色眸子看着珞珞哭泣的样子,突然地,一颗泪珠涌了出来,而后一发而不可收拾,眼泪模糊了视线,却依然想要装作坚强的样子,她沙哑着嗓子开口,尽量保持平静。

“一会,我们去把他们的尸体收起来吧。”

没有问为什么,没有问是谁,也没有问拼死守护着什么,好像只是在和摔倒的孩子说,‘一会把磕到的东西摆正吧’一样的语气,这强装的平静,终于打碎了所有人的坚持。

虎王趴在一边,嚎啕大哭起来,他的子民,他的将士,他的妻儿,离开了,去了很远的地方,永远无法再回来的那么远。那几只狼都没有哭,但是却冲天哀嚎,凄厉的愤怒着划破了天际,他们的家,他们的王,何处可寻?

一只不大的小熊一屁股坐在了林地上,胖乎乎的爪子直捶地面,他的父母呢,到哪里去了?再也见不到了吗?被折断羽翼的鹰哀戚的叫着,他又是为什么被剥夺了自己的天空,为什么被剥夺了飞翔的权力?

反正眼泪流下来糊住眼睛也看不见,沐红妆始终也没有哭出声,安静的闭着眼睛坐在一边,只是尖锐的指甲扎进掌心,留下整齐的血印。

不是不悲伤,只是还有更应该悲伤的人。

所以哭吧,但别让太多的泪水湮灭了怒火,哭过之后,为同伴收敛尸身之后,挣扎着退缩之后,是不是要站起来,是不是要去复仇?

沐红妆擦了一把脸,走到依旧昏迷的夜煞身边,弯下腰想要把它抱起来,可是成年的狼族足足有一人高,小小的她就连环住他的腰都做不到,何况她的右手疼的直打颤,咲叶站起身接过夜煞的身体,安慰似的舔了舔女孩早已经变得冰凉的手掌。

“只剩下这些了吗?”沐红妆茫然的放下手,右手的疼痛有些混乱了思绪,许久才想起自己想要做什么,于是一边吩咐咲叶把夜煞拖回木屋,一边教给她破开结界的口诀。

“不是,在森林的深处还有很多,我们只是外围的族人。”虎王站起身甩了甩血迹斑斑的尾巴,看着咲叶往沐红妆来时的路走去,想起什么又补充道。“不过那里的孩子大多都是没有杀伤力的种族,还有一些没办法修习的孩子。”

沐红妆默默点点头,神色依然是茫然的,或者说有一点麻木,只是往一片血海的方向走去,身后跟着一众幸存者,当再一次看见那片不见边际的血海时,沐红妆能感觉到,整个森林的上空都盘旋不散着一股浓烈的杀气,那杀气已经不只是打斗留下来的了。

当未亡余留悲伤。

大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安静地开始动手,纷纷把伙伴的尸身从血海里抱出来,粘稠的血液变得像果冻一样,抬腿迈步十分艰难,然而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哭,就算是看见曾经那么亲近的人的身影,也不会再无助的哭出来。

当悲伤化作盛怒。

零碎的尸首也都好好捡出来,不时听见有人‘失手’把敌人的尸体弄得支离破碎,就算是捻做肉糜也没有人责备他,理智早已经被抛在了身后,如果可能的话,如果还有力气的话,不用说,大家一定会跑到敌人的基地来一场实力不对等的大屠杀。

当盛怒融化理智。

沐红妆的心里始终萦绕着一个疯狂的念头,在看见一具具不完整的身体的时候,这个念头变得清晰起来,就像一颗种子,落在她的心底,用悲愤和痛苦作为养料,然后生根发芽,直到结出无法停止的果实。

她,沐红妆,要把这些孩子,复活。

哪怕是违逆天道又如何?

还记得曾经,她兴奋于复活术这一特性的时候,试图救活离开的孩子,女人就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天有所谓天道,复活死者是违逆天道的做法,将受到惩罚。

但是女人又说了,天道不是正义也不是正确,只是执法者比你强罢了,有一天你凌驾之上或者非如此不可的时候,至少不用承担精神负担,只要知道你想这么做就好了。

她要这么做。

“布啾!”眼前一黑,已经被一个黑黝黝的身影挡住了,金整个身体趴在沐红妆的脸上,安慰一般挥动翅膀,匆忙之间,竟然勉勉强强的飞了起来。

但是沐红妆没有发现,只是茫然的将金拉扯到自己怀里,手指抚摸金柔顺的脑袋,她回身,发现不只金,已经醒过来的白虎正向这边走来,而眼睛里带着震惊与自责,大家只抬了抬脑袋,腾出嘴的都喊了一句白虎大人,虎王拖着谁的身体呜呜了几声,白虎也没有在意。

迷茫之间沐红妆忘记了白虎奇怪的样子,同样也没有注意到白虎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白虎,灵魂上并没有丝毫异样之处,她只是开口唤他。“白虎。”

疯狂的念头在看见白虎之后更加疯狂地占据了沐红妆的念想,她走到白虎身边默然无语,白虎轻轻地摇了摇头,褐色的眼睛变得黯然无光,然而那毫无光芒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杀伐决断,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白虎。”看着尸身终于被清理干净,沐红妆终于决定了什么,她仰起头,认真的看着白虎朝她看过来的脸。“如果我说,要复活死去的孩子,可以吗?”

沐红妆话音刚落,周围正在清理战场的几个立刻抬起了头,眼睛里有着相同的不敢置信,然而沐红妆却误以为是对她的恼怒,只好蹲下去抱住了双膝,将脸深深地埋起来。

她知道,有些地方总是会认为唤醒死者是对神灵或死者本身的侮辱和打扰,贸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就算是兽族,也…

“真,真的可以吗?”珞珞惊讶的放下手里的族人,连摔带跑的跳过来,刚刚被照料好的伤口被大幅度的动作搞的裂开,沐红妆慌忙又接手为她把伤口包扎起来,可是珞珞好像根本不知道疼似的,只是执拗的问。“真的吗?”

她是兔族的族长,也是吼一族最后的一个孩子,虽然兔族不是她血脉上的族人,但是他们这么多年一直都接纳着她,她是真的希望这些孩子能活过来。

“你希望的话,我会努力。”沐红妆拍拍她的耳朵,却又拍出了眼泪,看着珞珞再一次哭的稀里哗啦,她不禁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白虎。

“没关系的,兽族最大的希望就是活着,如果可能的话,我们都希望这些孩子被唤醒,主人。”白虎知道沐红妆在担心什么,然而却不曾想到他这一句主人倒是会引起多大的震撼,幸好这些人都专注看着沐红妆,也没有人听见。

“所以,阁下可以做得到吗?”虎王站起身来走到沐红妆身边,让她依靠着自己站起来,随即站在一边,他的声音很平淡,然而仔细听却带着一种轻微的颤抖,于是许多人围上来,都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静。

“阁下真的可以唤醒他们吗?”

“任是谁都可以吗?”

“是真的吗?”

“只要还留下五脏六腑的,我应该可以做到。”沐红妆依靠着虎王,并不是太艳丽的小脸上带着决绝的笑意,然而看见珞珞闪烁的眼睛,她还是选择开口告诉他们。“但是时间太久就无能为力了。”

一瞬间的时候,沐红妆清楚看得见珞珞的眼睛变得黯然,而后却苦笑着打起精神,催促着她。“那,那快点吧,不要过了时间。”

众兽闻言都快步跑到她的身边,就连白虎也安静坐下,沐红妆轻轻点了点脑袋,坐到已经被搬上来的尸体堆里一个个查看着,都没有重要器官被伤害到的,看起来应该很容易做得到,然而依旧是一件危险程度很高的事情。

只有成功。她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道。

沐红妆闭上眼睛,再一次睁开的时候整个气质已经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她的指尖活络的拉扯出丝状的物体,轻轻挥动间准确的落在周围的尸体上,随即,尸体上的伤口便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待伤口的愈合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她的双手合十,又开始绘画着奇怪的符号,一个个符号仿佛有了实体似的飞成一串,围绕着沐红妆不停旋转,渐渐地,这个旋转的范围开始变大,速度变快,直到外面的人再也看不清刮起白色旋风的里面发生了什么。

白虎猛地站起身,眼睛同兽族一众紧紧盯着沐红妆所在的位置,明明什么也看不到,然而仿佛挪不开眼睛似的,只知道看着那苍茫一片的地方,因为白色的风暴中央,有个神奇的女孩,看上去那么小,然而却一直为他们带来了奇迹。

活下去就是最后的希望了。

请一定要。

而此时的旋风里面,沐红妆的面前又刮起一道黑色的风暴,黑色与白色交杂,看上去好像毫无关联,实际上是白色把黑色分割成不同的方块,然后引导着他们计入不同的身体。

黑色风暴可不就是那些孩子的灵魂。

沐红妆是在用自己的灵魂为这些孩子的灵魂做疏导工作,可是半分不敢放松,就怕一个分神就把灵魂放错了身子,或者把自己的灵魂和其他的弄混了没办法收回来,巨大的精神压力让沐红妆的全身变得麻木。

已经僵硬的嘴唇出于惯性吐出一道道口诀,睁着的眼睛却看不见任何东西,沐红妆的精神如果是一根弓弦,就已经绷紧到了没办法射出箭去,甚至一碰就会断掉的地步,只是有更大的压力压迫着她决不能放松,甚至连就这么断掉也做不到。

那更大的压力便是整个兽族的希望。

从信仰之力的传达,沐红妆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把希望放在了自己身上,这种压力盖过了一切,什么精神的疲惫,所谓天道的违逆,都已经放到了一边,兽族是她的全部,她不能放弃他们的信任。

没有失败的。她再一次对自己说。绝对不会失败。

为什么?已经到了极限不是吗?为什么要对这些可有可无的存在如此费心?好像是出现了幻觉,心底有另一道声音在说话,是谁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答案是什么?

放弃,还是坚持?

因为你是沐红妆。她强迫着自己。是他们唯一的王。

所以。

天旋地转的感觉一阵阵袭来,好像灵魂被撕扯成了碎片,放逐到了再也不能看见太阳的地方,然而却又坚持着拼命着,为什么坚持?那个理由正在一点点消失,好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要是能这样睡过去不就好了?

可是好像有什么觉醒了。

“交给我吧。”

就在沐红妆觉得自己要死掉的时候,脑海中突然了传来令人安心的声音,她的鼻尖萦绕起一股好闻的莲花香,记忆猛然回归,虽然眼前还是一片空白,但是那种灵魂上的疲劳也有所减缓,大概是莲城接手了一切。

外人来看,却是那黑白交杂的颜色越来越弱,能量波动渐渐消失之时,凭的扬起一道妖冶火焰,红色炙烤着一切,兽族纷纷退避三舍。

红色旋风越来越快,能看得出比白色旋风的能量强的不是一点半点,这沐红妆兢兢战战半天没能做好的工作,被红色一渲染,几乎是瞬间便作好了分类,而沐红妆眼前一黑,有种坠落的感觉,她在昏过去之前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

啊,又昏过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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