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他,也有自己的艰难吧?
孟竹筠也不打算打扰和尚的抉择,她轻轻地转过头,对霸天温柔而又抱歉地一笑:“霸天,你也一样。虽然大家没人怪我,我也知道你们可能真的是把这一切都看做是必经的考验,但必经是因为我才带大家走了这条路。所以无论你们心里怪不怪我,我都必须要说:对不起,带累你们了!”
霸天原本是埋头趴着的,就算一向看起来和他不对盘的蒙昧气恼地抖翻他的背包的时候都没有偏一偏脸。大家也由此看出了他的伤有多么疼痛。难为他竟也如此能忍。
孟竹筠的话一开口,霸天却艰难地把脸转了过来。
所有人的神情都是一痛。
那原本言笑晏晏的可爱的娃娃脸,此时苍白着布满冷汗。霸天说话的声音明显地发颤,苍白的脸上却再次绽开笑意。那抹苍白而虚弱的笑意绽开在这寒冷孤清的冬夜里,像是自云端初初凝结的晶莹透亮的雪花。
“你们当我是什么人了?实话告诉你们,我是特种兵!——从全国特种兵大赛中秘密选拔出来的、能够应对所有最危险的战斗、在最恶劣的战争环境下还能保证隐匿者生存的最光荣、最强大的特种兵!”
霸天的语气末尾有点激动,牵动了伤口,微微颤抖着停顿了一下,深深喘息了片刻,然后又笑了。
这一笑,霸天一张娃娃脸气色更加苍白,语调却忽然不再颤抖,笑容中甚至带着一种独属于血雨腥风中走过的人才会具备的铁血豪情:“两个弹片而已,什么大不了的!拔出来不就得了!”说着真的一咬牙不顾疼痛,一手背到身后就去伤口里抠!
众人大惊,哪里能看着这小子如此自虐,当下齐齐扑上去,七手八脚地就把霸天按住了。徐亦蒙更是气得跳脚:“我说不能治了吗?我说不能治了吗?我不就出会儿神,我说我不能治了吗?都像你丫的这么胡闹,还要我这个特种军医干毛啊?”
一票人愕然回首,特种军医?又一个守护者,特种兵?
呃,还有,没有刀,他还说他能治?
徐亦蒙当时也是气极了,动作也有点粗鲁,几乎是撕扯着拽开自己的棉服,泄愤般地从贴身的地方掏出了自己的宝贝小包。
此时天色已经越发地黑了。灰白色的布包离大家都不算远,但也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只看到徐亦蒙极其熟练地打开布包,刷地摊开在霸天和和尚中间,手指虚按在布包上方,用忽然极度冷静,甚至冷静到无情的声音说:“按好他!”
正七手八脚按着霸天的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徐亦蒙到底要干什么,眼前忽然有一道细细的光芒一闪而过,手下霸天身上的肌肉猛地一硬,嘴里发出短促的“呃”地一声,浑身一软,没了声息。
徐亦蒙早已料定霸天要有这样的反应,毫不停顿地手指翻飞,接连几道微芒闪过,众人这才看清,霸天的肩背好几处都插上了明晃晃的细针。
几乎是同时,伤口附近开始止血。霸天沉重而深缓的呼吸传来,虽然是有伤,但是沉沉地睡着了!
大家以膜拜的眼神看向徐亦蒙。瞬息之间啊!这是什么功夫?金针止血还是金针制穴?
孟竹筠那时估计再一次怀疑这里还是不是21世纪……
但是徐亦蒙当时没有心情。医生在进行手术的时候、神针在施术的时候,必须绝对地冷静、绝对地专心。他在这个时候一般眼神都是冷的,冷到几乎不带一丝烟火气。这样冷的目光一扭头转移到和尚脸上,和尚忽然睁开了眼睛。
徐亦蒙的声音也是冷冷淡淡:“果然不愧是修行中人,连目光也感应得到。不要耽误时间,眨眼!放弃还是继续?”
大家都听懂了。他是问和尚想好了没有。想好了就按照孟竹筠刚才说的,如果决定打开求救灯,就眨一次眼,孟竹筠会帮他开灯。那么主办方会立刻来人接走他去救治。但这场考验他也就算失败了。如果和尚决定继续,那就眨两下眼睛。那么徐亦蒙会立刻像对待霸天那样,用他自己的办法为他们救治。
和尚看着徐亦蒙,眼睛平平静静地睁着,一眨不眨。
徐亦蒙想了想,估计和尚是问如果由他来救治,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思忖了片刻,语气平淡无波地说:“以目前的环境和你们的身体状况,我的针应该能延缓伤势发作。但最多三天。三天之内,你们的伤口周围的神经被封闭,而你们会进入类似动物冬眠的状态,暂时没有意识,也感觉不到伤口的痛楚。如果三天之内我们能及时带你们到达营地,算你们运气好,既能过关,伤势也不会有太严重的恶化。如果三天之内我们找不到,对不起,我会直接开启你们的求救灯,不管你们同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