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灰衣面目也灰扑扑的少年手在纸上一拂,方才还鲜润的墨汁就完全不会沾在人身上了。“他”将纸折好便收在了袖口中。
“小公子,可老夫有笔大生意,若不利出行……那老夫岂不要白白丢了利益?”
“是啊!小公子,我家老爷可是花了大把时间与精力才得了这个机会,这事也不能假手他人,您这一卦……”
少年面瘫着脸紧抿了唇,那无波无澜的眼倏地盯着那上前来的仆人,那仆人的下半句话卡在了喉咙中,头上冒出冷汗。
少年见他不再多言,便有埋首下来整理手边的东西。
收好布幡,将纸墨各自分开放在身上挎的布袋里,然后将那及“他”半身高的桌子啪地折了起来,将可以拆开再重叠的部分重叠了,三下两下的就整理好抗在了比之看起来弱不少的肩头。
“小公子,明日可以帮老夫破劫吗?当然,银子不是问题!”富老爷模样的中年男子不停拿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见“他”要走,急忙上前问道。
“不来了。”少年道,对他挡在“他”身前有些不悦。
“小公子,你们宗门不是一直以善行天下的吗?您也一定不会对我们这些有苦难的人不做理会吧!小公子!”富老爷听说“他”不来了,心中却是慌乱得不行,可是他却不能够动用武力来使这少年屈服,那不是找死吗!
长剑门的人虽少,但脾气一个比一个怪,各个武功好得不得了,又各个天赋变态,他们的算卦之术尤为出众。
只不过他们为人算卦,也只有入门后进行出师礼的考核时才会出来为人算卦。
这少年是长剑宗上次收弟子时在千挑万选后入门的,此次是第一次露面,他也不知“他”的喜好与避讳,这说服也不知从何下手,想着长剑宗的宗主注重善行,他才拿此来说事。
少年目光注视着他,一手手中提着两条桌子腿,一手抓着肩上的东西,不说话。
师父说,遇到麻烦,杀掉就好。
师叔说,遇到麻烦,感化就好。
师兄说,遇到麻烦,慢慢来就好。
“他”在考虑到底怎样才好,因为如果迟了回去,会更麻烦。
“小公子……”
“你面圆额满,富贵之态,但福厚命短,有大劫在身。需忌小人。”说完,少年绕过富老爷,在路过他仆人时,懒掀了眼皮看了他一眼,抬步离开。
“老爷,这算卦之言信则有不信则无,这小子尚且年轻,也不知有无本事,您也无须太在意不是?”仆人被少年方才一眼看得冷汗淋淋,见富老爷惊疑不定,忙上前安慰道。
“我们先回府!”富老爷看到了少年的目光转向,心中有些清晰了理智。
富老爷与仆人打道回府不提。
少年来到一个卖花草的商铺,站在铺内环观了一圈。商铺的老板见有客,放下手中的盆栽擦擦手就迎了来,精明的眼在少年身上的衣料上打量了下,本就小的眼更是眯得没了缝。
“你不是卖布的老板吗?”少年见他过来,不作意看了他一眼,却认得他是年前师父让“他”来采购时卖布的商人,见他又出现在这卖花,故道。
老板听言,似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少年的容貌,眼睛珠子终于能显露出来,操着一般商人的熟捻语气,“原来是熟客,小公子!我是卖布的商人,但近来不是因为乞巧节要到了不是,我这性子自是趋利,先买上一批花草,到时还不利滚利!”说着一拍额头,白胖的额头上瞬时就显露出一个巴掌印,但这胖老板却是点都未觉得疼痛,笑呵呵的搓了搓手,“瞧我这,说这些没意思的……小公子要买些什么,小店才开张没多久,你若买得多,我便便宜你一点!”
少年看他眉眼带笑但眼下藏奸,貌像敦厚却狡猾半露,知道他分明就有意好好宰“他”一番。
少年依旧如面瘫般的没有什么表情,张口便道:“我要的如下:亡藤,麒麟花,刺桐……”
“啊?小公子,这我都未听说过……”
“五色梅,半边莲,飞燕草,银莲花……”
“银莲花,我这倒有一株!”老板苦着的脸明亮了些。
“蓝花丹,白花丹,夹竹桃,紫藤,……”
……
老板听得一脸纠结,他对花一点研究都没有,只知道些什么牡丹花,海棠花,莲花什么的,这些花,他大多都没听过。
但听起来可能会是些名贵品种,又看这买者虽穿一身灰衣,但那料子却是上好的绮罗材质,虽不知这制衣的人干嘛要将它染成这灰扑扑的颜色,但不可否认这买者有钱就是了!
“那个……小店才开张不久,不然,小公子留下地址,货到了我派人给您送去?”
老板觉得真的有利可图,还是想想方设法的拉生意。
少年动了动提着两条桌子腿的手,点了点头,“长剑宗。”
“长剑……呀!我的……我这小店都因此蓬荜生辉,蓬荜生辉……”老板本笑着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但见少年敏锐的看了过来,他有眼力的收了嘴,将下半句生生扭转了过去,干巴巴的笑皱了眼。
长剑宗!老板狠狠在心中抹了一把汗,感觉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了……想着,他一身肥肉都痛得有些缩水。
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少年点了点头,转身就提着那两桌子腿出了商铺。
“他”并不担心这老板出尔反尔和耍心眼,因为除非他很想见到长恨师父和长离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