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似梦似幻,略显孤清的笼罩在御珐皇宫之上。青鸾孤身立于城楼,今晨明珠离开她也没了心思打扮,及腰青丝随意绾在脑后,飘渺之气萦绕在四周,若不是缀在裙摆上的细小银铃发出悦耳响动真就以为她是不染凡尘的仙子。
此时此刻,青鸾心里还依旧回荡着明珠临行前在门外的叩拜声。明珠虽一言未发,但她额头触碰青砖的声音像是无声的承诺,敲打着青鸾的骨结,竟然那么疼。
青鸾的目光越过脚下的皇城,越过千山,越过万水,直达她心目中的世外桃源——那里没有权利倾轧,没有尔虞我诈。有的只是其乐融融,美好圆满。那里,是能容纳她完整心灵的归处,是她穷尽一生追寻的梦想。
正当青鸾沉浸于令人神往的福地,程若瑾的声音适时把她拉回现实。
“你这孩子,既舍不得还要让她走。”程若瑾一边嗔怪一边将手上的金丝团花斗篷給她披上。早在青鸾求她把明珠的奴籍抹去时,她便猜想青鸾有意将明珠送走。
青鸾顺势依在程若瑾怀里,霎时间便被她身上淡雅清甜的味道包裹其中。青鸾贪心的想将这股味道印入心里,纳入骨髓。
“都多大了还撒娇?”程若瑾嘴上责怪,却把青鸾紧紧搂在怀里,臂弯中满是浓浓的不舍。她多想于青鸾相依一世,永远都不分开。
程若瑾下巴抵在青鸾额头,细声说道,“据闻苏绾行事果绝,你去到江孚切记处处小心,事事隐忍。毕竟你没有天资,凡事都要忍让。”
这些话几乎每日程若瑾都要嘱咐一次,她生怕青鸾行差踏错惹来祸事。
青鸾乖巧的点点头,她怎能不知道隐藏实力?若是都当她是废柴,看轻她才好,到时不用扮猪也能吃虎。思及此,青鸾露出狡黠的笑容。
“待你父皇筹謀好了,便会接你回来。”程若瑾所言像是柳絮任意飘洒在空中,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是真的。花维的脾性她最清楚不过,若能轻易制住江孚又何至于送青鸾去做侧妃不算还要再割让两座城池以求自保?
近几年,花维好大喜功,御珐各地的教习所都要将他的雕像摆放其中,仅这一笔开销就够开半年的军饷。
不但如此,他还以膝下子嗣稀弱为由要各地进献适龄少女。等人送来了他又有心无力,再遣人四处寻药。再加上官员腐败之风日盛,各地巧立名目收取苛捐杂稅,如此压榨民间早就怨声载道。
听闻如今想进教习所都要贿赂考官才行,教习所里现在大多是些花的起钱的草包,而真正有能力的却被埋没。长此以往恶性循环,御珐的军力如何提升?
青鸾所了解的还只是冰山一角,若不是宋小清与楚玄姿经常来她的小院子里讨论时政,她又从何得知这些?每每他二人说到动情处,都指天发誓日后出仕定做清廉好官,为百姓谋福祉。青鸾对此言只能摇头轻叹,在如此不堪的官场之中,清官要比贪官奸猾百倍才能斗的过。以宋小清莽撞的脾气,楚玄姿清高的性子怎能做到?
青鸾喟叹一声,以上种种她都能够知晓,程所瑾又怎会不知呢?她明白程若瑾是怕她难过才说谎,青鸾也无谓拆穿,赶忙点头应是。那些阴暗面不是以她一人之力,一时之间就能改变的了的。
大概月余,江孚的迎亲使到达御珐京城。自她们进程,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一时之间,江孚女子的样貌穿着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很快,这股风就刮进宫里,就连青鸾都好奇江孚女子是怎样的风情才能引起如此反响。
几日之后,花维设宴款待江孚使臣。稍微有点头脸的均列席参加。程若瑾却以风寒未愈为由推辞了,实则是她不想与柳妃同处一席。如此一来,柳妃便特意的嚣张,竟让久病的花轻尘与在宫中调养的花似锦也一同出席,连着大将军柳洪在内,这倒更像是她举办的家宴。
而其他几位皇子却未被宣诏入宫。因为与花轻彦多日未见,这让青鸾略感失望。
恰巧这样也能说明现今的形式,柳妃如此心急要将病重的儿子推到前朝,或许是想逼花维立储。但以花轻尘孱弱的身子,到时把持朝政的必定是柳洪。
座上的花维此时正拥着柳妃窃窃私语,惹的她一阵娇笑。为了权势金钱,就连枕边良人都需步步为营,假意奉承。青鸾嫌恶的转过头,不去看他们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
终于,宣诏江孚使臣觐见的唱喏声想起,殿中的官员都收敛神色,青鸾也赶忙凝神往殿门细瞧。耳边先是传来靴声嚯嚯,紧接着一名娇小女子与六名侍卫官模样的人应声而入。
众人目光都被缓缓走入殿中的几人吸引,只见侍卫官们头发高高束起,长短齐肩。头上除了镶嵌着指甲大的红宝石抹额外再没其他饰物。虽然已是深秋,却只穿了件宝蓝色光缎高领抹胸,平滑白皙的腹部袒露在外,褐色兽皮护肘从手背一直护到肘部,又细又长的双腿在天蓝色及膝纱裙之中若隐若现。脚上蹬着鹿皮短靴,靴沿处镶了圈大小不等的七色宝石。且不说这几人样貌是何等出色,单单这藕臂半露,酥胸半掩的装扮就让在座的官员们面红心跳,目瞪口呆。
按规矩,进宫时要卸下兵器,可她们的腰间赫然佩戴着圆月弯刀。由此,御珐与江孚的尊卑立见。
都说江孚女子个个生的身材高挑,中间那女子仅到侍卫官的肩膀,虽个子不高,但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柔媚让人一见难忘。从她一进来青鸾的目光便紧紧跟随着她片刻也没离开。她怎么也没想到江孚的迎亲使竟然是梅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