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武浑身上下汗涔涔的呆坐在那儿,双目无神的望着东方惑。
东方惑不疾不徐,缓步踱到夏侯武跟前,一撩袍子蹲到夏侯武面前,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东方惑这一世最爱的女人因你而死,我就要让你受剜心挖肺之苦。”他用手指着芬炙,“你自来以貌取人,你眼中的她是绝世美人?你为了她做出了那么多荒唐事,可现在为什么她变成了平平无奇的芬炙?”
东方惑一连串的诘问正是夏侯武的心中的疑惑,他与东方惑对视着,期盼从他眼中得到一个答案。
夏侯武不明白,那女人只是城中名妓而已,怎的就能让东方惑神牵梦萦至此境地。
东方惑眼中蒙上一层水雾,“她虽然靠出卖皮肉为生,但在遇到我之后恪守本分,从未行差踏错。却因为你一时兴起的轻挑举动,致使她心有戚戚,郁结成疾,舍我而去。”
“朕只不过握了她的手而已。既然做的了城中名妓,一双玉臂千人枕,又怎么会在意……”
“住口!”东方惑因为夏侯武对她明显的轻视,气的涨红了脸,厉声喝止,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夏侯武嘴唇翕动着,显然非常不满。他不能明白东方惑位居国师之位,竟然会为了个女人造了反。
“你这种天性凉薄的畜生,又怎么会明白?”东方惑似是听到了夏侯武没有说出口的话,轻蔑的回道。“但你若仔细想想对芬炙的感情或许能明了一二。在你眼中,她固然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美人,但并非全然无情吧?”东方惑嘴角轻挑,似乎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夏侯武闻言,果然低垂下头来,他承认对芬炙是由貌生情,却终究是有情的。由此联想到东方惑对馨儿的感情,夏侯武再抬起眼眸,眸中有了一丝光亮闪烁。
“但是,你现在再看看她,她是这样平庸,你不觉得厌恶,不觉得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值得的?”
一句话,将夏侯武拉回到现实。
这……
夏侯武答不出来,哪怕他想自欺欺人一次,却也是做不到的。美人没了美色,还叫美人?
芬炙只是个相貌平平的女子,在别人眼中他夏侯武成了最大的笑话。
东方惑现出报复得逞的快意神情,仿佛他等了许久,终究有了回报,夏侯武脸上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让东方惑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馨儿忧郁成疾,撒手人寰之后,东方惑就在偷偷的研制一种能蛊惑人心神的药。经过他的不断改良,最终制成了让夏侯武将芬炙当做绝世美人的药剂。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夏侯武无力的问道。即便他心知肚明是东方惑做的手脚,但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只对芬炙产生这种幻觉。
东方惑轻视一笑,“因为,其中有她的血做引。”他说的云淡风轻,却让夏侯武心如刀绞,他万万没想到,只是一时兴起,为自己埋下了这样的祸患。
东方惑满意的站起身来,说道,“把他们带下去吧!”一切大局已定,他还要先去寝殿向青鸾要粮食,琢光才能平稳度过这一劫。
天边暮色渐起,东方惑望着天际烧起的红云,无限怅惘,他多希望那人会与他比肩而立,共同赏尽天下美景。
然而,梦终归要醒,那人,去了,就是去了,再不会回来。
当年,东方惑是作为国师之位的继承人被培养的。
特殊的身份不容许他做错哪怕一件事。
平日里,家里的安排他都欣然接受。因为,他知道,既然要得到,就必然会失去。他得到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失去的那些,在他眼中都是微不足道的。
家里安排娶亲,那就娶,只要能稳固他的地位,跟谁成亲又有什么分别?
他一直都是目标明确的人,从不会迷失方向。
直到,他遇到馨儿的那天,一切全都乱了。
这一刻,他仍然能清楚的记得,初遇馨儿的那天,她穿了件天青纱衣,让她在一众艳丽的佳人里,那样的与众不同,那样的安静,又是那样的让他着迷。
后来,他才知道,她早就是城中名妓,艳名远播。
但她却能为了他闭门谢客,甚至自赎其身以明志。
可是,东方惑的身份不容许他们有任何瓜葛。这让东方惑痛苦不已,也让他们的感情更加浓厚。
若不是夏侯武那天突然兴起到国师府上做客,遇到了躲避不及的馨儿,恐怕所有的一切都会改写。
东方惑不禁苦笑,还想什么呢?人都没了!
他坚定的举步向前,却听身后芬炙曼妙的声音响起,“国师吩咐的事,芬炙已然全部做到,但不知……但不知国师还有何吩咐?”
芬炙急切的想要从东方惑口中听到她想要的答案。
一直以来,她这样尽心尽力的帮助东方惑,并非因为钱财,而是在她看到东方惑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一世,自己的心都会属于他,哪怕,他不接受。
芬炙的心思,东方惑当然明白,轻叹一声,“我会安排人送你返乡,有我在的一天,你便衣食无忧。若不愿返乡,城中公子任你拣选。”
芬炙眼中方才闪烁着的火苗瞬间熄灭,这……
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但她无力反抗。
“单凭国师做主。”芬炙乖顺的垂下头,掩饰着自己的失望,柔声应道。
从这一刻开始,她就不再是那个颐指气使,骄纵的皇后了。她只是芬炙,是那个从乡下来的野丫头。是因为相貌平庸才被国师选中的报复工具,是卑微恋慕国师,期盼着会有结果的傻子。
东方惑的脚步声又再响起,芬炙抬起头,望着他决绝的背影,泪眼婆娑。再看一眼吧,再看一眼,这一世都不会属于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