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册立太子之日已经整整三个月了,参加完册立仪式后,回封地交接公差的东阳晨曦和东阳晨光,已经于今日午时回到京都,今晚就是他们的接风洗尘宴,同时也是即墨馨雅的庆功宴。
今晚座次的安排有点不同寻常:主位上仅一个座席,向众人宣告后宫无人的事实。而即墨馨雅竟被安排在右边第一个座席上,连东阳晨曦和东阳晨光都排在她的下首。这样安排的用意,稍有眼力之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太子殿下在向众人宣示,他欲立即墨馨雅为妃的意图。
在宫女的引领下来到座位上的即墨馨雅,面对东阳晨星这样出格的安排,坐也不是,走也不是,自觉尴尬无比。原本就来得心不甘情不愿,现在看到这种状况,更是后悔不已。只是本就是卡着点来的,还来不及思索对策,就听到——
“太子殿下驾到!”
随着这宏亮的声音响起,宣德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收回方才的思绪,转而放在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太子一事上。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不过就是坐了一个有争议的座位,不过就是来参加一场晚宴而已,自己不放在心上,别人能奈我何!
参拜过后,东阳晨星便举起酒杯,目光如炬,直盯着右首坐的即墨馨雅:“今日双喜临门,本宫心下甚慰。明德王爷(东阳晨曦)和明慧王爷(东阳晨光)今日归朝,从今往后,兄弟同心,共襄朝政,实乃东阳国之幸事。更有西钥的无耻细作,此番意欲在我东阳国掀风作浪,扰乱朝纲,今在即墨馨雅的运筹帷幄之下,阴谋被彻底粉碎,参与之人已经尽数落网。东阳国有此忠良义民忠心为国,定将不断强大,傲立于世!现君臣共饮三杯,以示庆祝!”
酒过三巡,原本随着太子殿下驾临而稍有冷却的气氛,又重新变得热烈起来。别有意味的座席安排,即墨馨雅不抬头也能感觉到的数道不同情绪的目光,令自己一直坐立不安,更无法忍受这满殿的喧嚣。不想再装作投胎的饿死鬼,即墨馨雅放下玉筷,到殿外去透气。
外面也人来人往,太监、宫女、乐师等,为了圆满办好晚宴,正忙进忙出。即墨馨雅朝着御花园走去,想一个人静一静,只是夜幕笼罩下无景可赏的御花园,仍然时不时地有脚步声响起。
一如三个月前的那一晚,残月依旧,只是心已杳然,无限怅惘。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爱热闹,不喜出风头。”不知何时,羿明轩来到身旁。
即墨馨雅抬头见到是他,不由一愣,半晌才回道:“你不也一样。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咱俩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同流合污。”如同前世一般随意地开着玩笑。只是,纵有月老的美意,两人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你说,如果当初我造马车时,不借用路仁嘏的名字,而是直接用海郁的名字,我们是不是就不会错过,你是不是就会马上来找我?”
说完,不等羿明轩回答,即墨馨雅轻轻地哼起了歌。还有什么好问的呢,结果不是明摆着!世界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就是没有“如果”,没有时光倒流!
如果两个人的天堂象是温馨的墙囚禁你的梦想幸福是否象是一扇铁窗候鸟失去了南方如果你对天空向往渴望一双翅膀放手让你飞翔你的羽翼不该伴随玫瑰听从凋谢的时光浪漫如果变成了牵绊我愿为你选择回到孤单缠绵如果变成了锁链抛开诺言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为爱放弃天长地久我们相守若让你付出所有让真爱带我走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为爱结束天长地久我的离去若让你拥有所有让真爱带我走说分手为了你失去你狠心扮演伤害你为了你离开你永远不分的离去。
既然今生不能再续前缘,那就放手吧,即使心再痛,也给予祝福吧,毕竟前世曾经深爱过。现在选择放手,也许有一天真的还能成为朋友,也许下一世还能再续前缘。
“郁,你……”上次见到你,忙于取得即墨熠云的口供,没有和你详谈。现在原本想问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可是又怕问出来,反而勾起你痛苦的回忆。你,真的已经放下了么?我曾经无意的欺瞒和不守诺言带给你的打击和伤害,真的复原了么?如果还没有,就不要假装大方,就不要强颜欢笑!
“我很好,不用担心,倒是你老婆,预产期快到了吧。”到底是近二十年的老夫老妻了,一个字,一个表情,一个肢体语言,就明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嗯,就这几日了。”虽只几个字,却能清楚地听出其中的柔情,“其实当年伤好之后,我找过你,只是伤好已经是半年后的事情了。再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我只当是一个穿越的同类人,根本就没有任何会想到是你的可能性,所以就没有再继续寻找。”
“怎么,东阳晨星不放你回去?”提起东阳晨星,即墨馨雅的语气有点鄙夷的味道。干脆换个话题,避而不谈当年的事。都过去了,任何假设都没有意义了,时光不会倒流,生活不会重来。
话音未落,就听到有树枝折断的声音。会是谁呢?听呼吸的声音,只能确定是三个男子。看来有人同好,也从宣德殿中溜出来了。只不知是无意经过,还是有意偷听。
此三人竟直直地走了过来,是东阳晨光和宁勿缺、白卓怀。
“恕本王爷眼拙,这位眼生得紧,是——”待走近,东阳晨光有点意外,刚才在殿中并未见到此人,宫中何时有既不着侍卫服饰,又未穿太监衣着的年轻男子了?
“羿明轩见过明慧王爷。”看郁的神态一点都没变,看来又是她的“兄弟”。
“哦,武林盟主!失敬失敬!”你此时和即墨馨雅单独在一起,不怕皇兄怪罪吗?
“明轩还有事情要忙,先行告退了。”有了外人,就不方便与郁继续谈下去了。
互相见过礼,东阳晨光随即笑问:“现在该叫你即墨小姐,还是皇嫂?一直以为是兄弟,结果居然这样成了一家人!”东阳晨光看似很是乐见其成。如此出色的女子,渴慕者必众,皇兄这招真是高啊,不动声色却又昭然若揭地宣告:她是我的!任何人有非分之想,就是与我堂堂太子为敌,想向我宣战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皇兄做得对,就应该这样,皇兄真是有魄力。不过,虚后宫以待她,也只有深爱到了极致,才能做得到。如此出色的二人真是绝配。
只是,怎么觉得这种想法好象有些违心,心里泛起无边酸涩。
“呀,阳光,东西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随意说。堂堂太子,岂是我这一介草民可以高攀的,没的伤了向往那个位置的美人心。”即墨馨雅倒也没有拿他当外人,说话的语气还和以前的小路一样,虽然过直,却很有理。单论身份,即墨馨雅确实不能得到那个位置,可是若论能力、才华,这世间仅她一个而已!
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即墨馨雅转而说道:“我还没当面谢过你这么多年的相护之恩,这份‘兄弟’之情,馨雅会牢记在心,永不敢忘。”别人对我的好,我会记一辈子,何况你多年来一直真的是不求任何回报地,真心对待我这个仅有几日缘份的“兄弟”。
“前面一句,我还觉得小路又回来了,后面这句怎么听着有些别扭呢。还是不要记着吧,那些事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倒是你,不断地给我太深刻的震撼,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我的心情了。”听到即墨馨雅坚决的否认,东阳晨光心轻快了许多。可是听到她说永不敢忘‘兄弟’之情,心又突地一沉。自己怎么会奢望她对自己会有除‘兄弟’之情以外的感情呢。
收起了那抹不羁,脸上是一副苦笑的神情,心中感慨万千:从“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开始,自己被这个“臭小子”吸引了这么多年,派出保护的人也跟踪了这么久,竟然都没有发现小路是女子。要不,自己不早就捷足先登了,那么现在,皇兄就只有吹胡子瞪眼的份了。
和她相处的时间越长,就越被她与众不同的思想、狡黠调皮的灵慧所吸引,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关心着她的喜怒哀乐。犹记得那天她迟迟未归,所有人都心急如焚,动用了当时能用的一切力量四处搜索。直到她悠哉游哉地跟着缺回来,那颗呯呯乱跳的心才安稳地放回了肚子里。
本以为自己真实身份的揭晓会给她一个惊喜,谁知那真实身份竟成了与她长时间分隔的距离,她当天就和娘亲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可以,真的宁可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让她有机会逃离自己。那样的话,她们会不会就不会离开,就会少受些苦,少走些弯路?
当和缺、卓一起推断出宁善和萧海郁都有可能就是路仁嘏的化名,而甚至连路仁嘏都有可能是为了掩饰自己即墨世家后人的真实身份时,那份心疼真是无与伦比。直到再一次推断出她的又一个新身份,自己和缺、卓达成了一致意见:暗中保护好她,让她不再逃离。甚至动用了瑞手下的高手,那是即使自己的安全时常处在危险的威胁下,也从不曾动用过的!虽然她已经足够强大,可是自己的心,已经只能在随时都可以得到她平安的消息时才能安心。
就这样,自己一步步越陷越深而不自知,其实纵观缺和卓,又和自己有什么不同?虽然他们和自己一样,逼着自己认定那仅仅是兄弟之情,可是心底却有个声音不停呐喊:自己对她真的只是兄弟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