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午饭，懂法语的叶哲与法国人热烈交谈。明远和她也不时地插入一句，四个人聊得欢欢喜喜。
易馨的笑容几乎要僵掉。只有她不懂法语，只有她插不上嘴，像个只会笑的花瓶！是的，花瓶！
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里，用那一丝丝的疼痛来压制自己的情绪。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做出公私不分的事情来！
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她走向洗手间。
看着镜子里精致的妆容也掩不住疲惫的脸，易馨很想掬起一捧水洗个脸。可是因为化了妆，只能作罢。她便站在洗手台，低着头不停地用凉水洗手。凉凉的水在指缝间流过，似乎能慢慢地流到心里和脑子里去，从而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没事吧？”温柔的声音响起，随即旁边的洗手台就站了一个窈窕的身影。
易馨努力地深呼吸，然后转头对着她笑笑。“我没事，谢谢。”
关了水，易馨点点头，走出洗手间。
“晚上下班方便吗？我想跟你谈谈。”她追上来说。
易馨停下脚步，想了想点点头。“好啊。六点钟，绿意咖啡厅，我等你。”
反正，她也刚好有话要问。
与法国人分开后，明远也自己回去了。易馨坐叶哲的车回公司。
一上车，叶哲就闭上眼。也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假寐。
易馨看着他，想跟他道个歉，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得不停地绞着十指，怔怔地看着前面发呆。
“有话要说？”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易馨转过头去，发现他根本没睁眼。“对不起，我今天表现得太糟糕了。”
“确实。想做不依附于男人的女人，你的道行还不够。”淡淡的话，毫不留情，就像一把剑。
易馨抿抿嘴，调整着情绪。“我知道。谢谢叶总，我一定会努力的！”
“还有一个办法。”叶哲突然睁眼。
“什么？”易馨被他吓了一跳，差点尖叫。
叶哲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一拉，易馨就跌落在他的怀里。两个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叶、叶总？”
“你可以考虑做我的女人。”
话落，易馨就一把推开他。“叶总，请你别开这样的玩笑！”
“那么，就把道行加深吧。”他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个人根本不是他。
易馨都迷惑了。如若不是手臂还有被抓疼的感觉，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幻想。
……
在去往绿意咖啡厅的公车上，易馨想了很多很多。可真到了两个人面对面，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对不起，等久了吧。”
“没有，我也是刚到。看看想喝点什么？不过我建议你别喝咖啡，会影响睡眠。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她温柔地笑笑，如夏日和风。
易馨有些赌气地答：“没关系，咖啡对我没用。我是那种喝完咖啡，十分钟之内就能睡着的人。”
她没有回答，只是笑笑。
易馨看着她的笑容，心里堵得更厉害。这样温柔的笑容，苏铭肯定无法抵挡吧？“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稍后还有点事。”
她似乎并不介意易馨有些冲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笑。“我想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你问吧。”
易馨怔了一下。“你为什么要装失忆？”
她也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摇头。“我想你误会了，我是真的失去记忆了，不是假装。因为那场车祸撞到了脑袋，这是后遗症。”
“你骗人！如果你失去记忆，你怎么会法语？”易馨一下子就生气了，她还想装！
她拧了拧眉头，看着易馨的眼神很真诚。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自己竟然懂法语，那就像是一种本能，就像一个人失去了记忆，但是那些基本的常识不会忘记是一样的道理。我若真是有心装失忆，那么我不可能还留在这个城市，我完全可以跟苏铭一起到别的地方去，我们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面，是不是？
我愿意去相信你的话，但是苏铭还有那些朋友，他们都说我就是易馨。就算失去了记忆，我也是易馨。开始的时候我觉得脑子都要炸开了，因为我一个人也不记得，谁都不认识。你不会明白，我面对着空白一片的记忆时那种无助。你不知道哪个人可以相信，哪个人是真心。真的就像书里说的，有种脚不到地的悬空感，好像你随时都会摔下来。我承认，当我一睁开眼就看到苏铭，他很温柔。所有人都说，他就是我的恋人，对我很好很好的恋人。我几乎把苏铭当成了我的救命稻草。”
易馨有点想哭，她别开视线，看着窗外。其实她很明白，就算她真的让对方相信了这灵魂互换的事情。一切也不可能回到原点！只是她心里苦，下意识地怪罪于人家。
“我很抱歉，我知道其实这不是你的错。只是，我现在的处境太艰难了，我没办法……”没办法装作一切都无所谓！
“我知道。我相信，我们彼此都没有恶意。只是有些事情，好像不由我们选择，也可能再也回不到原点。”
易馨终于忍不住，默默地流起了眼泪。轻轻地按在胸口的位置，那里已经压抑了很久也彷徨了许久，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管是那个夺去她身体的鬼魅男人，还是安雪莉、商仲伯、商御风，这些人组成了一座山，就这么压着她。虽然有宫城睿、秦铮这些人的帮助，却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而她，连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都不知道。说到底，她不过是个迷迷糊糊的替罪羔羊。掉进了一个大坑里，每一次爬到坑缘，就有人一脚重新将她踢回去，怎么也爬不出来。
许久，易馨终于渐渐平息下来。这不过是一场宣泄，她知道事情不可能就此改变。
“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你尽管说！”她的眼眶微湿。
易馨知道，或许正如她所说，她也有她的彷徨。“如果我要你离开苏铭，把他还给我，你能吗？”
她怔怔地看着易馨。
“不可能！”回答的，是另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