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措手不及。程啸正要当机立断地扣下扳机,手腕上猛然传来一阵剧痛,手上一抖,枪支落地,只能大喝一声:“快拦住!”
然而,迟了!
装上消音器的子弹发出尖锐的啸声,黑暗中尽是水泥地被击中的钝响。一片混乱之中,程啸听见不远处传来女子匆匆地一声娇喝:“走!”这声音完全不似刚才的喑哑,而是带着娇俏的清脆。
等到灯光终于重新亮起,程啸捂住飞刀刺伤的手腕,站在狂风呼啸的高楼边缘,看着那一抹远去的影子渐渐融入夜色之中,脸色早就铁青,眼里的狂傲也变成了狂怒。
--低空跳伞!
居然就在他眼皮底下,像是不要命一般地使用了这危险系统极高,却是唯一能够逃离的法子!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老大,现在怎么办?”许久,才有人惴惴地过来请示。
程啸收回沉思的目光,抬了抬下巴:“跟着风的方向去找,既然使用降落伞,不可能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那……他们偷走的……”
程啸缓缓回过头来,灯光照亮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硬朗英伟的脸。他的嘴角,正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然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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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景鹤往那张一米八的大床上一倒,这才彻底放松下来。这么多日子以来,她第一次觉得这张床睡起来还挺舒服。
今夜的一番惊险遭遇,消耗了太多体力,尤其是最后的一举,在这种鬼天气,这种能见度下低空跳伞,无异于是赌命。两人在一处公园的草坪上安全着地之后,立刻就一齐瘫在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尽管如此,景鹤却连一丁点后悔的意思也没有!
笑话!她的命向来掌握在自己手里,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做主!
两人在略略恢复体力之后,立刻就分手了。景鹤把电脑让于琛带走,虽然,她并不以为在这种情况下,程啸还会蠢到把真正的名单放在电脑里。
想到这里,她撇了撇嘴:这个任务,只怕于琛还是搞砸了,也不知道他要如何善后……算了,这个问题不是她能操心的。跳伞之前,她一时情急露了真实嗓音,也不知有没有被人察觉……程啸这头狮子果然还是不可小觑啊!
脑子还在飞快地转动,身体却已经累得不想再移动哪怕一根手指,景鹤闭上眼,迷迷糊糊地快要睡过去了。
突然,客厅传来“喀”的一声轻响!
景鹤心中猛地一抽,待到脑子反应,人已经惊跳起来,一个箭步跃到了房门之后。
她没有听错,这是大门开锁的声音。有这房子锁匙的,除了她就是安聿鸿,但安聿鸿现在远在美国,至少三天之后才回来!这个时候,半夜两点钟,谁会来开她的门?难道是小偷?
景鹤极慢极慢地将房门打开一条缝隙,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一手摸上腰间的飞刀,另一手随手拿起一块化妆镜,伸出房门外。--她这个角度,看不到大门口的状况。
若只是寻常的小窃贼倒也罢了,她担心的是程啸的人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无论是客厅还是房间都没有开灯,漆黑一片,但景鹤训练有素的夜视力极好。只听锁头又轻轻一响,随即,镜子里的大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虽然只是模糊一瞥,景鹤已是心中一窒:进来的竟是安聿鸿!
怎么会是安聿鸿?!
一瞬间的吃惊之后,她立刻飞快地缩回手,想要再没有一点动静地将房门关上,却已经来不及了!
刹那之间,安聿鸿按下电灯开关,客厅里立刻一片光亮。
景鹤无声地叹口气,只能任由房门留着一丝缝隙,自己当机立断地爬上了床,拉过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她身上的夜行衣还没有换下来呢!
所幸,这床的质量很好,被褥也极是柔软,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弄出来。
她微闭了眼,极力将呼吸控制得深长平稳,却忍不住偷偷地看向房门口,心中暗自祈祷安聿鸿最好不要发现门没有关牢。
然而,令她失望了!
一个黑影挡住了门外泄入的灯光,片刻的沉默之后,只听那个略带清冷的嗓音轻轻地道:“小鹤?”
景鹤不确定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只能一动不动地继续装睡。
又过了几秒钟,房门被缓缓地推开了。流水一样的灯光温柔地照进来,安聿鸿背光而立,修长的身形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脸上的神情看不分明。
景鹤不敢再半睁着眼,赶紧闭得紧紧的。尽管如此,还是能感觉到,安聿鸿一步步地走近,最后,停在她的床边。
熟悉的龙涎香夹杂在温热的气息中淡淡地飘入鼻端,他似乎正朝她俯下身来。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景鹤完全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只是直觉并不会伤害自己。只是,她不得不担心,他会听到她雷鸣般的心跳声。
安聿鸿就这么静悄悄地看了她很久,很久,久到景鹤已经好几次忍不住要跳起来,他终于有所动作了。
只闻一声极轻的叹息过后,一只微温的手掌,轻柔地抚上她的脸颊。景鹤硬生生地忍住不动,随后,便听他似乎低低地苦笑道:“没想到,就这么跑回来了!小鹤,真想你呵!”
景鹤只觉得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难道,他这么三更半夜地跑来,就是因为这个理由?!心中立刻泛起一股难言的滋味,一时间竟说不清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一胡思乱想,长长的睫毛忍不住微微颤动起来。安聿鸿以为她被惊动,立刻缩回手。景鹤立时察觉,便装作睡得不甚踏实的模样,皱了皱眉,顺势翻了个身,背过脸,更深地埋到枕头里去。
安聿鸿不再有什么动作,只是静静立在床边。可是,即使是背对着,她仿佛也能感觉到那温柔如羽毛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像是春日里轻软的柳絮。
她不敢动,而他不愿动。
终于,他慢慢地转身,一步步走出去,最后,悄悄地带上了房门。
最后一点光线也消失的时候,景鹤终于闭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身上的夜行衣早已被冷汗浸透。但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脸颊,却似乎还能感受到专属于他的一丝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