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很严密。
傅景鹤不知道这是不是出自安聿鸿的授意,如果是,她会很佩服。因为,他明明是最后一个看清她真面目的人,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设计出这个针对她所有长处的“牢笼”!
每天能够进入房间的人不多。
一个是女佣,一日三次送来饭菜,但是从来不和她说一个字。不管傅景鹤说什么,她都是面无表情地敛目而立。所有的餐具都是木制品,而且没有筷子,只有一把木勺。即便是如此,也是傅景鹤一吃完,女佣立刻收了就走。这样一来,她就失去了任何接触尖锐利器的机会。
另外就是医生,每天早上九点准时来到,却不是熟识的李医生。与他一起进入的,必定是两名荷枪的保安。因为他们要先用软索将她手足固定,随后才开始这一天的检查治疗。傅景鹤并不认为倘若意图反抗,这两名保安会真的要她的命,但关键时刻让她再挨一颗枪子儿,从而丧失行动能力,这种事却无法保证不会发生。
在治疗的问题上,医生倒是有问必答,但一涉及其它事情,他就开始闭口微笑。两名保安更不必说,甚至连看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当这些人都出去之后,无论傅景鹤在房间里做任何事,房门都不会再打开。她试过大哭大笑,大叫大嚷,摔东西,砸家俱……但没有用!她明知道门外必定24小时有人看守,但她的动静就是不能唤起任何回应。
安聿鸿知道她不会轻生,也知道她的伤虽然重,却不至于致命。所以必定交待过,不管她在里面有任何举动,外面的人都不能理会。
她不禁苦笑:这只能怪她从前在他面前演戏演得太好!
她既没有机会出房间,更加没有机会知道房间以外的情况是怎么样。就算能够出得房间,也不一定能从这里逃走。倘若失败,那么以后的看守必定又会更严格。所以,没有一定的把握,她只能静待时机。
然而,就像是上天知道她的想法一般,机会终于来了!
这天早晨,和以往的任何一天都没什么不同,女佣照例端进来早餐,随后站在一旁等候。早点是叉烧包和瘦肉粥,傅景鹤吃到第二个包子的时候忽然顿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朝旁边的人瞥了一眼,却见那女佣仍是眉目低垂,毫无反应。于是,她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子,暗中将嘴里的东西吐在手心里,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饭。
等到女佣收拾好东西出去,她迫不及待地把一粒约摸指头大小的金属珠子掏出来,仔细看了看,从中间拧开。珠子是中空的,分成两半之后,露出了里面的小纸团。
这是特殊材料制作的纸张,轻薄柔软,极大的一张却可以压缩成极小的体积。傅景鹤把它打开,看了几眼,微微地锁起眉头。
这是一张地图,简单而清晰地标示出一栋建筑物的内部结构。一条带着箭头的红线,从三楼的某个房间起始,一直延伸到楼外的某个地点。从大致的标识来看,那应该是片树林。地图空白的角落写着极小的四个字:今日黄昏。
傅景鹤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确定地图上的每一个细节都一丝不差地记在脑子里了,然后走进洗手间,把纸丢入马桶,按下冲水键。
接着,她在床上躺下来,假装闭目养神,其实却是在思考。
第一,这是谁传递进来的地图?程啸,还是雪刃?
第二,这图是真是假?如果是假,所有的标示却又如此明确。如果是真,为什么又没有任何一点其他的提示呢?
第三,“今日黄昏”明显是约定行动的时间,但就算地图是真的,今天傍晚,她又该如何从这房间里走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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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个普通的女佣人,但比起别人,她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听话:上面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安总告诉她,三餐的饭菜一定要营养丰富,她就制订出营养食谱。安总交待她,绝对不能与屋里那人有任何的肢体、语言甚至眼神上的接触,她就除了送饭之外,不看不听不动。
果然,十几天下来,上面对她十分满意,薪水自然也是高得令她十分满意。正因如此,她决定要把这份工作继续好好地做下去。
但是,她不知道,今天将会是最后一天。
一开始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她在傍晚六点钟准时把晚餐送进去,女人和平时一样沉默地开始进食,她则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地在一旁等着。
意外就这样突如其来地发生了!
“啪”的一声,女人手中的勺子突然掉到地上。她原想谨守着视若不见的原则继续沉默,可这时候,她听见女人痛苦的呻吟。
抬起头来,正对上女人苍白的脸色和愤恨的眼神。她无力的右手压在肚子上,左手颤抖着指向她:“你……你竟然……下毒?!”
她顿时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所有的饭菜都是她亲手做的不假,可她怎么会做出自砸饭碗的事?!
安总的话依然回响在耳边:这个女人很会演戏,十分狡猾,所以,不管她做出什么行为,说出什么话,都绝对绝对不允许和她有一丝一毫的接触。
她犹豫着。
但女人额上渐渐渗出汗珠,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碰翻了餐盘,饭菜撒了一地。随即,身子骤然倒地,发出“砰”的一声大响。
她终于惊跳起来,向门口冲去。饭菜是她做的,可食材并不是她买的!倘若真的被下毒,不要说薪水了,她就是十条命也不够赔啊!一想到这里,再也不能保持镇定。
“开门!快开门!出事了!”她用力地拍打房门。外面的保安只有听到她的声音才会开门。
然后,门开了。
然后,她只听“啪”的一声,后脑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身后,一只木碗骨碌碌地滚到了一旁。傅景鹤身子骤然弹跳而起,左手一扬,又甩出一只盘子,正切中开门的保安喉咙。
那保安哼也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傅景鹤身形如风,在他倒下之前就卸下了他手中的枪。眨眼间,已抵在第二个保安的额头上,然后冲他微微一笑,很是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