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顺年八月初三,进宫的第三日。早起听见政勤宫退朝的钵鸣,为朝当官真是辛苦,卯时便要进宫上朝,穿着厚实的官袍,一大清早的大汗淋漓,虽然平步青云,也是举步难坚。
我们一十二人都是在正殿中用一日三餐,刚用完早膳,大家准备离席回殿。殿外的宫人来报说太师正在过来的路途上,让我们暂且不要离殿。这一听是太师过来,所有人都毕恭毕敬的自动站成两列,表情千奇百怪,有期待的,有一筹莫展的,更有喜自难耐的。
我拿手肘搥了陆文博,把头侧过去:“那太师是什么人物,怎么一听他要来了,人都成这样了?”我眼神看过去,见他们各是表情,忍俊不禁。
陆文博眼神犀利,倒是有些严肃:“这太师上官烈是我朝三公之首,在下就是太傅刘文宝和太保沈自笑,都是皇帝身边辅佐朝政的人。三位虽都是正一品官员,但唯这上官烈掌权最大,其他都是有名无实的狗腿子,帮着上官烈做事的。”
我眼珠一溜:“噢~那他肯定也不是好货,掌权大的一般都野心勃勃的,又在皇帝身边干事的,指不定……”陆文博见我口无遮拦,一拉我手膀:“不得胡说!”我们这一举动在安安静静的队列里可谓是一览无余了,旁边的宋帷一听,一眼瞥过来,这人打大伙相识开始便觉得他贼目鼠眼,办事不牢靠,也竟然可以到了殿试这一关,各种人都是看在眼里,不屑于心中。我眼睛一瞪,他望我两眼,不敢有所举动。这样胆小怕事,肯定是个被欺负的主。
只是不巧的是,这一幕除了被殿中之人看到,也被从门外进来的上官烈目睹在眼了。
上官烈一进门,殿中所有人都作揖而跪:“拜见上官太师。”未待我反应过来,所有人都已经跪下,陆文博扯扯我衣袖,示意我跪下。
我如梦初醒般,独自一人跪了他。低着眼帘不敢拿正眼瞧他,只拿余光隐约得瞧着,这上官烈看上去不过四十有余,长得虽然高大,却是也富态尽显,果然养尊处优下来就都是胖子的世界,不过看上去也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其他倒也不见奇特,只是手上套了个玛瑙戒指,刺上纯金的戒托,离了三米距离都可以清楚的看到戒托上微雕成的飞龙图案,栩栩如生,而玛瑙内的颜色亦是若深若浅,仿佛会游走一般,一看便知是好货。上官烈看了我两眼,走到正堂上坐下,宫人递上茶水,上官烈喝了两口才让我们起来。
“各位入宫几日,可还算适应啊?”上官烈嘴角微微上扬,有种轻蔑的语态,看得我真是极其的不爽。
“噢~多谢太师关心,宫中乃人龙人凤聚集之地,圣气凌然,我们得太师……还有皇上的庇佑,可以在这之中得以安然待试,实乃无限的荣耀。”未等大伙开口,宋帷倒是先机夺人,句句都是谄媚之词,竟然把上官烈摆在了皇帝前面,也不怕犯了忌讳,只是谄笑着看着上官烈一味的讨好。
上官烈幽幽问道:“嗯,你倒是识相,只是……你方才把圣上摆到老夫之前,不怕掉了脑袋?”果然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我暗自偷笑。
宋帷一听上官烈这般不领情,腿一软,跪倒在地,脸吓得惨白,连着磕了几个响头:“啊……太师饶命,太师饶命,小生误言……求太师饶命啊……”
上官烈看着他的那般模样似乎很乐意:“你叫什么啊?”
“我……我……我,叫宋帷……”宋帷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哦?宋帷?哪里人啊?”
“江州人……”
“嗯……好了,老夫也来看过你们了,也是有交代了,各位在堂的才子,都是人中龙凤,一表人才。能进入科举殿试的都是为我朝所用,所以大家更要好好,为我朝出力。”上官烈饮了最后一口茶,一屋子的人跪拜送行。宋帷吓得瘫倒在地,冷汗一阵阵的冒出来。我见他惊魂未定,过去扶他起来,结果他念念叨叨听得不是很清楚:“怎么会这样……爹爹不都安排好了吗,怎么还会这样……”“你地哩咕噜什么东西啊?什么你爹爹他爹爹的?”宋帷惊恐的摇摇头,看来真是吓坏了,言谢都没有一句,直接离开了正殿。
这上官烈一出来,倒让我感觉有了些挑战,陆文博走在我前面,我跟在后头,看着这四壁围墙:“陆哥哥,你对那个上官烈有什么看法不?”
“看法?对他是没什么看法,对你看法一大堆。”陆文博目光远视。我听他这么一说,跑到他面前:“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啊?”陆文博双指指弹到我额头上:“方才在殿上,你准备说什么来着?”
“太师一来,大家都这么惊慌做什么。”我啊的一声,被打了一下实在是疼,摸着额头说道。
“后面一句。”
“权力大,野心大……”我努力回忆着。
“对,再后面一句。”
“哪一句呀?”我被问的不耐烦了。
陆文博摇摇头:“你是否想说他权大野心大就要篡夺皇位?”
我不假思索:“本来就是!”
陆文博又一个弹指过来,声音不似以前那么文弱:“你就是这么不长脑子!这种话能随便乱说吗?”这陆文博进宫之前与我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自从进了宫,倒像是变了个似的,说话也不似从前这么轻声细语,也不会好声好气的告诫我,倒开始有点阳刚起来……
我有些不服:“本来就是,自古以来,总有些人钱权难以自拔,总想一登再想登高位,谁不喜欢皇位?谁愿意听别人使唤?”
陆文博见我有些激动,放缓了语气:“没说你错,但这也不是你该管的,宫里面,说错一句都是要掉脑袋的,你懂么?”
我有些委屈:“不懂,你看着吧,就算他现在是好的,但总有一天也会想……”我还是有些顾虑的,放低了声音说出了“篡谋夺位的……”说罢,一个人跑回了朝阳殿。只留陆文博一人在原地。
整整一天我都未理睬陆文博,这人怎么进了宫就和从前不一样了,一点都没有在外面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样子,倒像是个经历了江湖险恶步步为营的江湖侠客。以前对我总是好言相劝,现在是满头的教训、严词厉句。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我一点都不了解,善变的男人,真想一辈子都不再搭理他。
午膳晚膳我都没有去吃,一个人在房间里生闷气,一是气陆文博今日对我如此态度,二是气他进宫的变化,三是气他竟然真的到现在都没来道歉!
戌时一刻,我饿的肚子咕咕叫,但是这个点了,饭菜都已经收下了,再去讨吃了,可不是要被笑话了。坐在床上,突然灵机一闪,决定去厨房偷一点来吃,说走就走。
------题外话------
明日将会上传两个章节,各位喜欢的亲们可要注意收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