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倾,本王有事与你说。”
“嗯?你说。”
李纪清看了一眼巴卓,后者摸了摸鼻子,识趣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往门外走,经过月灵二人身边时,还顺手扯着韩卫的衣领把他拖了出去。
月灵没了对手,便抬头看向云倾,见后者点了点头,她和雾希也一同退了出去。
“说吧,找我什么事?”众人离开后,云倾随便找了个座椅往上一趟,看向李纪清。
“三日后的赏花会,不要去。”
“为什么?”云倾不自觉地挑眉,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你李大王爷竟还有空关心这种事。
李纪清没有回答云倾的话,今天上午云倾向武留侯的孙女王蓓倩下战书的事他刚从宫里出来就知道了,本没放在心上,回到府中门房送来一张请帖,正式三日后赏花会的帖子,李纪清这才知道那场名为赏花实为相亲的聚会竟是邀请了包括各国来使在内的所有未婚青年男女。
直觉的,李纪清不希望云倾前往参加。
因为莫文峻和云倾的关系,李纪清让人稍微注意了一下李敬仪和莫云诗,于是今天中午他便收到消息称昨日看见莫云诗和威远侯府的金芳彤还有武留侯府王蓓倩一起进了酒楼雅间,不知在密谋什么。
三日后,李纪清刚好有事需要离京,他直觉不希望云倾去参加。
当然,这些话李纪清是不会告诉云倾的,他更加不会承认,自己不愿意云倾参加赏花会的真正原因,是不愿意看到云倾在自己不在场的情况下曝光到众多雄性生物赤裸裸的目光之下。
“本王不允许。”
“哈?”云倾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愣了一秒,瞬间被气笑了,面前这个老神在在的人,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王爷认为,你可以代替我做决定?我很想知道,究竟是哪件事或者我的那个举动,造成您有这样的误会思维,您说出来,我立即改。”
“莫云倾,你在挑战我的耐性。”这个女人就不能像其他人一样老实听话一点?
“永王爷,这也是我要说的话,不要挑战我的底线。”这个男人脑子有病吧,还是自我意识过甚,认为全世界的人都应该听他的话吗?
针尖麦芒,两人目光相接出激起阵阵火花,谁也没有退步的意思,良久僵持不下,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冷沉下来。
李纪清不理解事情为什么会闹成这个样子,他好心规劝,为什么最后却会像相反的方向发展。
门外倚着梁柱的巴卓一直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屋内人不加掩饰的对话一句不漏地传入耳中,他基本上可以想象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说起来,战场上运筹帷幄挥斥方遒的永王,并不曾真正把一名女子放到过心上,这次总算是遇到了克星,只是两个性格刚强霸道又同样未经情事的人,就像两只想要拥抱的刺猬,不知不觉便会让对方遍体鳞伤而不自知,如果,只是如果,如果那个人真的是莫云倾,那他们两要走的路可不短……
巴卓从前一直能轻松调笑,是因为他觉得李纪清不可能动真情,而且就云倾的实力来说,她能成为一个不错的助力,但如今,他一直以来的引导暗示和不着痕迹的撮合,究竟是对是错?
屋内,对视还在继续,最终云倾实在觉得自己二人现在的行为幼稚得可笑,她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收回目光并转了话题。
“今天上午的事,那个村子,最后怎么处理了?为什么一点没听到消息?”
“石黑子是二皇子的人,现在叫石田。”李纪清瞥了一眼恢复懒散的云倾,也顺着她的意思换了话题,“本王呈递的证物和二皇子提交的书信,都证明了那个火药制造厂的幕后之人是黄易。”
“黄易?”
“没错,他早已致仕,七十多的老人,造火药来干什么。”说到这里,李纪清脸上露出讽刺的冷笑,继续道:“黄易的同胞兄弟黄立曾在天机营做过事,黄立的侄孙李阁利同样也在天机营,现任主管天机营的中郎将杨钧在辅国大将军金斌法麾下效过力。”
大宣的辅国大将军金斌法,也是大宣的国丈,当今皇后的亲生父亲,大皇子的亲外公。
“仅凭这样远的推测,很难定他们的罪。”
“岂止难,皇上有心偏袒,最终以造反罪处死黄易九族,别说金斌法,就连杨钧也丝毫未受影响。”
李纪清话音落后,两人都没再说话,良久,云倾才叹了一声:“世事本如此,公平正义不过是上位者玩腻了的游戏。”
“所以不想任人宰割只有自己成为制定规矩的人。”
这句话已是大逆不道,李纪清却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他突然转头,直视云倾的眼睛:“莫云倾,来帮我吧。”
是“我”不是“本王”。
李纪清没有说明要云倾帮什么,但以云倾的聪慧剔透,怎么可能听不懂。
“你很了解我吗?你凭什么相信我,难道仅凭我与莫文峻的关系?”
云倾的问话,也正是门外巴卓想问的问题,如果莫云倾成了永王妃,那自然可以对她说这样的话,但在尚未把她拉下水之前,王爷实在不应该这样冒险。
“直觉。莫云倾,我们是一类人,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走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云倾有一下每一下地踢着路边的石子。
昨天她并没有答应李纪清,但也没有拒绝他。
云倾觉得自己需要想想,就敌人的敌人即是朋友这一点来说,他们还是有共同点的,就决心代父赎罪这一点,她也应该义不容辞地帮他,但是经过这段时间之后,云倾对李纪清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想要靠近,又迫不急待拉开距离。
就像小动物看到了猎人的诱饵,直觉告诉它必须远离,行动却跟不上思维。
云倾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摇摆不定这些词,从来都是与她沾不上边的,这样的改变不知是好是坏,她该怎么做?
这里是京城南边的一座小山脚下,云倾本是想出来散散心,让自己冷静冷静,她没有让雾希月灵跟着,自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山间小路行走,没有撑伞,任由雨水顺着脸颊滑落。
突然,打在身上的雨停了,一把油纸伞出现在云倾头顶,同时温和平淡,仿佛天外来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施主本是方外人,何故非要堕红尘?”
话音中带着了然的通透与惋惜,云倾的身体却在听到这句话后渐渐僵住了。
她慢慢转过头,身后站了一个素色僧衣的和尚,一个五官俊逸柔和的帅和尚。
“你胡说什么呢?还有年纪轻轻不学好,学人家当什么和尚?我看你才是,长了一副红尘脸,就不要装方外人了。”
为云倾撑伞挡雨的人正是悔寂,这座山顶上有座小寺庙,悔寂刚从庙里出来,下山途中倒霉地遇到了心情不好的云倾。
听了云倾的话,悔寂并没有露出丝毫气愤的神色,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罢,世事早有因果,各人缘法贫僧确是无法干涉,望施主自珍重,少造杀孽,阿弥陀佛。”
悔寂手握佛珠双手合十,对着云倾行了一礼,随后转身准备离去。
“喂,和尚,你的伞不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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