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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南城门再往东走十几里,便是法缘寺的所在。此寺傍山而建,山后有江水流过,风景极佳;再加上山中庙宇森严,又有精通佛法的高僧做主持,所以一直以来香火鼎盛。

所有的车马都是行驶到山脚下,请车里的人下车步行,不论身份贵贱,要从山门处一路走着上山才算虔诚。

那对双生子嫌通往大殿的青石路太险太长,不愿意往上走,便在山脚下的庙会逛了起来;二小姐玉筱静和四小姐玉筱娴也不愿意理会玉青颜,自顾自结伴游山去了。

于是,辅国公的护卫就分成三队,两个人跟着玉青颜,其他的人跟着四位小姐。

玉青颜见这里的庙宇修得美轮美央,不禁四下里打量,才发现风景也不错:南坡是漫山遍野的扶桑花,花开嫣红,有浅有深,偶尔有一两株黄色、白色的扶桑夹杂其中,一条小路隐没在扶桑花树深处,远远能看到几个亭檐;北坡却是青松巍巍,一片苍翠望无边际。

如此对比强烈的美景集于一山之中,玉青颜也不禁看呆了去。

“不如你们在这里喝杯茶歇歇脚吧。”入了第二道山门,玉青颜看那两个护卫已经走得很勉强,有些懒散的意味,便开口吩咐道。

那两个护卫巴不得不用再陪这位堂小姐爬山,自然是乐得去歇着。

将手抄的妙莲法华经供奉于观音殿,之后,玉青颜又唤来为她们领路的知客僧:“麻烦小师傅,请记下辅国公府捐赠香火钱二百两,再为玉门何氏点一盏长生灯供于佛前祈福,捐赠香油一千斤,明日便可派人去府上支银两和香油。”

那知客僧才十几岁,再加上这么大手笔的布施也不多见,闻言不由面上一喜,双手合十:“多谢女施主。鄙寺今日的法会盛大,有主持玄觉大师与荆州来的无相大师论证佛法,不知女施主可要去听上一听?”

路上缨络和流苏已经叽叽喳喳地说了半天,说玄觉大师年纪轻轻却已觉得佛法精髓,想一睹真人风采。

玉青颜对于和尚辩经不感兴趣,但是见缨络与流苏二人跃跃欲试,便说道:“那就麻烦小师傅带我的两个婢女去瞧上一瞧吧。我在这里的游廊欣赏一下壁画,一会儿法会结束,还要麻烦小师傅将我的两个婢女带到第二道山门处与我会合。”

“姑娘,奴婢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呢?”缨络第一反应就是这样不妥当。

玉青颜摆摆手,让她放心:“没关系,今天是佛法盛会,有不少达官贵人都在山上,寺里戒备森严,不会有什么闲杂人等出没的。”

一路上走来,情况确实如此,所以缨络只不过犹豫了一下,就和流苏一起跟着那知客僧去了。

难得有个机会让她们松快松快,到底还都是小姑娘,要是搁在前世,恐怕还处在追星的年纪,玉青颜看着他们的背影,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里的楼阁华宇几乎每处都有精妙绝伦的壁画,玉青颜细细看着那些佛教故事,一边走一边体会个中意味,不知不觉便走到一处偏僻的大殿。

那大殿里空无一人,正中央供奉着一尊拈花微笑的菩萨像,那菩萨细长的眼睛中透露出无限的悲悯,仿佛洞察了这世间的一切悲苦;偏偏嘴角又含着微笑,显得纯净豁达,超脱一切。

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情感充满了玉青颜的胸臆,她忍不住双手合十,默默祈祷:“菩萨慈悲,这便是人的转世吗?我得到了重生,可为何到现在,我还无法心存感激?如果爷爷泉下有知,可不可以让他知道,孙女在异世活得很好,真的很好。”

这几个月来渐渐成为玉青颜,过着玉青颜的生活,她从未掉过一滴眼泪。从前的生活已经日益模糊,可是此刻,那渐行渐远的过往,让玉青颜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小娘子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在祈求菩萨给你一段美好姻缘?”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此刻的玉青颜是最不愿意被人打扰的。更何况,还是一个不怀好意的人。

她眉头一皱,并不回头,迅速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丝帕,遮住自己的脸。

难道自己的人品真的这么坏吗?出门遇堵车,上香遇流氓。

看玉青颜的动作,那人似乎更加感兴趣了:“小娘子莫怕羞,菩萨显灵,赐了你一个如意郎君就是我了。”

一股小火苗从玉青颜的心底蹭蹭烧了起来,她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殿门口站了一个身穿朱色百花锦袍,腰佩金线荷包的猥琐公子,他看起来有二十来岁,油头粉面,眼露贼光,极符合戏文里的纨绔公子形象。

那人见玉青颜回头,便轻佻地盯着她的脸,仿佛要把面纱看穿,还故作潇洒,刷地打开一把金光闪闪的扇子,在手里一阵乱扇,晃得玉青颜一阵眼晕。

“人渣,连十二岁的小姑娘都不放过,真是禽兽。”玉青颜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根本不接腔,而是快步向前,她打算从那人身边避开。

这大殿只得一个大门,玉青颜别无选择。

那人却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地调戏几句就放过她,他只看见了玉青颜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眼中淫光更盛,伸手就去抓玉青颜的手臂:“小娘子怎么如此无礼,不打声招呼,说走就想走吗?”

玉青颜退后一步避开他的脏手,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这名男子。

那男子被这双冷冰冰、丝毫不见慌乱的眸子一盯,禁不住打了个冷颤,竟然无意间小小的往后退了一步,随后便清醒过来,有些恼羞成怒:“爷是怜香惜玉,你最好不要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刚才远远的就看见这个小娘子孤身一人,衣着又并不十分华丽,想必是小家小户出来的,便十分放心的跟了过来,此时才觉得这小娘子的表现十分不同,倒有些棘手,却不得不硬着头发继续下去:“过来,揭了那面纱,让爷瞧瞧你长得怎么样。”

玉青颜闻言,嘴角闪过一丝诧异的笑,竟然朝那男子一步步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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