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涛也实在无法,就觉得这法子也还行得通,于是就找了个比她女儿年龄略小的,尚不懂事的穷人家无法养活的女孩给了她,那王彩英得了孩子后,倒是收敛了很多。也不再去夺别人的孩子,也不再怎么闹腾了。韩涛这才把王彩英送到了云雾山,找到了那远亲。那远亲看王彩英疯疯癫癫,时好时坏,于是就让她在观日峰的山腰住了下来,时常接济一下。
只是后来他们实在受不了,最后举家搬迁,就只留下王彩英母女在那。她那个女儿到底不是亲生,小时候无所依靠,对王彩英还能容忍,可渐渐的大了,就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再说人大了,就想着男女之事,只想找个疼惜自己的男人嫁了。只是这观日峰不要说男人,就算是女人也少。所以就想着要离开她,过自己的日子去。
王彩英清醒时自然知道这孩子不是自己的女儿,所以宁愿自己是糊涂的,这样就可以不想着这不是自己孩子的事情。再说她到底也养了这孩子好多年的,早把她当作了自己的依靠,觉察到她要离开自己,那会容许的。于是就想着,她要是敢扔下自己,那自己就干脆和她一起死了。
就这么直到楚珺的出现。这才有所改变。王彩英就觉得这女儿是换了个人了,可是又不敢相信,自己这么样一个无依无靠,还疯疯癫癫的,糊涂的时侯什么都会干的女人,怎么会有人自愿留在身边的,就是不愿意相信,只当是从前的那个女儿。
又觉着自己养了她这么多年的,自己打她骂她也是理所当然的。可这女娃要不是自己养大的,那自己是不能这么胡来的。自己也没权利这么留着人家,霸着人家的。所以她就时时的提心吊胆着。总是不放心。
那次楚珺一连两天没回来,她是真的急坏了。她就很绝望的想,这个女儿不要自己了。她这么多年来,除了幼年被人疼爱过外,也就这两年的被楚珺关心着,她早已习惯了这种关心。现在看楚珺回来了,稍微安心一点,可又怕她再次失踪,所以就日日盯着。
现在在楚珺的努力下,总算是把事情原委给说了出来。王彩英说完这些伤心往事,早已是泣不成声。就连青莲也在一边唏嘘不已,原来这世上每个人都有着一段伤心往事啊。
不过王彩英自从说出这些伤心往事,又痛痛快快的哭了几场后,人是彻底清醒了,再加上青莲的医治,竟然连眼睛也渐渐的能看到些东西了。一时大家都为她开心。
楚珺自然也是十分开心,反倒是青莲脸色却不怎样。楚珺不解,青莲告诉她,这是回光返照,怕是这去日无多了。
楚珺十分意外,问怎么会这样。
青莲道“你义母这是油干灯草尽,她的精力早被那些伤心事情给消耗殆尽了。你就尽量让她多开心一下吧。”
楚珺见这样,也只得应了,又细心照顾着义母,没事的时候尽量陪在她身边。
这天中午吃过午饭,楚珺陪着王彩英,就见王彩英自自己怀中拿出了一个簪子,那是一只凤凰展翅的金凤簪。抚摸了好久,这才拉着楚珺的手,把那簪子放到楚珺手中。
“娘,你这是干嘛?”楚珺不解。
“孩子,娘亲很感谢你这三年来对娘的细心照顾。娘这一辈子,也就幼时受我娘的照顾,后来就一直颠沛流离的,直到遇到了你。娘不知道你怎么就来到了娘身边的,怎么就代替了那个女娃在娘的身边,但是娘知道你不是当初韩大人给我找的那个女娃。只是娘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的关心,第一次有人这么的对娘,所以娘就起了私心,只想让你长长久久的呆在娘的身边,陪着娘,照顾娘。也就耽搁了你的终身,你原谅娘的自私吧。”王彩英道。
“娘,是女儿自愿留在你身边的,你没有自私的留住我,而且这些年来,你也一直在照顾我啊,也因为遇到娘,我才有机会遇到师父,才有机会跟着师父学了一身的本事。而且女儿还从娘亲这学到了很多很多的东西,女儿以后就算是到了新的环境中,也可以活下去。”楚珺道。
对她来说,这三年的时间实在是十分宝贵的,而这三年的经历,让她这个本是不谙世事的少女,懂得了人世的疾苦,这三年既让她学到了很多有益的知识既能,也让她体会到了人间百态,所以现在回头去看看,她觉得这三年自己没有白活。
“娘知道你是个好心肠的孩子,但是娘不能就这么让你一辈子就这么过了啊。”王彩英道。自从王彩英彻底清醒后,王彩英就变了个人,变得举止得体,讲话有分寸,如果不是知道她的过去,那此刻看到王彩英就觉得她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女人,只是落魄了,可依然不失知书达理的身份。
“娘,没事,你不要多想,说实话,女儿也不想去山下,山下人心浮躁,人人都为了蝇头小利而活着,倒还不如在道观中自在。”楚珺笑道。
王彩英不由的摇着头,又道“这簪子是我小时候,我娘临终前给我的,是我娘的娘亲留给她的。我娘曾对我说,就算再怎么苦,再怎么穷,也不能卖了这簪子。又说这簪子虽然跟了我们先祖数十代,可都是传女不传男。这簪子另有主人,他日你没亲骨肉,却有人愿意认你为娘的,那女娃必是这簪子的主人。你明知我不是你娘,却愿认我做你的娘,想来便是这簪子的主人了。那我就把这簪子给你了。”
“娘,这,这怎么可能呢,再说这簪子这么贵重,你也知道我老是丢三落四的,说不定一不小心的就丢了,还是娘您收着的好。”楚珺道。她可不信她是这簪子的主人。
“孩子,那你是不愿意认我这个娘了?”王彩英沮丧道。
“娘,不是这样的。”楚珺忙道。
“那好,那就好好收着这簪子。”王彩英把簪子塞在楚珺手中。楚珺只得收下。
接着又拿出了两封信,递给楚珺,楚珺看了看,一封是给韩涛的,一封是给商瞿的。楚珺不解。
“娘过世后,你就带着这两封信去京城,不管你找到他们哪一位,你都可以把信给他们。娘在信中让他们给你找个好人家。娘虽然不能给你什么,但是娘希望你今后能找个好人家嫁了。”王彩英道。
“娘,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理解你让我送信给韩涛的,你是希望韩涛能帮助我,我相信那个韩涛也一定会帮的。但是我不理解你为何让我送信给那个商瞿呢?那个商瞿可说是个见利忘义之人,若是他看我有几分姿色,然后把我当做他往上爬的梯子,把我送人去巴结别人,那岂不是害了我了?”楚珺道。“再说他家不是有一个母老虎的吗?如果被那女人知道了,岂不是她也要害我的?”
“这个你放心,商瞿虽然当年说那孩子不是他的,可他心里却是明白,孩子确实是他骨肉,只是他当年已停妻另娶,不想自己的仕途受影响,才会那样说的,你若是去了,即便不会给你找个什么高官的,但是也会给你找个适当的人的,总比这山中那猎户要强。这个你拿着,若是见到商瞿,就把这个给他看,他定会明白的。这是当年女儿出世时,他亲手给女儿戴上的,他商家的传家之宝。”王彩英自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了一个玉质挂坠,递给了楚珺。
“娘,那你是不是希望我给你报仇?”楚珺问道。说实在的,她不大想去找那商瞿。
“娘这么多年也想清楚了,娘之所以会有今日情形,不是他商瞿所害,乃是为娘懦弱所致。当年娘要是勇敢一点,即便背着为人唾骂的名声,也要和韩涛在一起,总好比今日如此凄惨。是娘自己糊涂,非要守着那什么祖宗规训的,结果害自己还是背了这淫奔的罪名,也害了自己的父亲。是娘自己该有此报。是以娘不想你为娘报仇,娘只想你能幸福。不要像娘这样子过一辈子。那商瞿做了这伤天害理之事,必然会有人收拾他的,无需你这么做。再说了我若真要报仇,当年韩涛抓着那杀手的时候,我就可以那样做的,可我既然那时都放弃了,现在时隔这么多年,也放下了。”王彩英道。
“当年虽然有那刺客之事,可是到底你的孩子还在,只是自从你孩子因此去了后,你就没有恨过吗?”楚珺问道。
“恨,当然恨,可是恨又如何?若说恨商瞿,不如说我更恨我自己,是我自己害了我自己。”王彩英提到孩子过世,依然满脸的恨意。
“那娘当年没有去告那个商瞿,是不是娘你对那商瞿仍有着感情呢?”楚珺问道。
“娘对他只有恨。当时我只是想到我一个柔弱女子,如何敌得过那商瞿,又想那商瞿还有相国撑腰,娘如何斗得过,就算是有韩涛相助,可韩涛已经因我而差点丧命,娘又如何能再一次的害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