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你在草原过得好吗?”良久,还是兆懿打破平静。他想要多了解她的生活,了解她的想法。
“挺好的。”小贝回答,“师傅就像我的父亲一样,对我也有救命之恩。”
“可你平时给人看病很辛苦,诊金却不高。每年还要出来巡诊,风餐露宿的。你一个女的不应该这样劳累。”
“我不觉得辛苦。草原上的人都很朴实,你对他们好,他们报以你十倍百倍的好,再辛苦都是值得的。”--再说,我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陪着,这样的日子虽苦却幸福,总比每日担心受怕、患得患失好得多。小贝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可草原终究不是你的家,你就不想回大硕吗?”小贝极快地回过神来,又是套她的话吗?她睁着一双大眼睛,仿佛兆懿的话很不可思议:“我为什么要去大硕?我的孩子,我的家都在草原。”
兆懿看着她,一直看着她,但就是不作声。小贝对着他的眼睛,好像陷入了回忆:“我只记得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为了一点钱就把我卖了,从来没有找过我。不管我过得多么艰难,不管我有多少委屈,他们没有在我的身边安慰过我,鼓励过我。我一直想,要是我有了孩子,一定会好好爱他们,一定会给他们一个家。后来,我有了孩子,又遇到了师傅,还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养活孩子,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已经很美好了。”这番话是小贝的心里话,除却她故意隐去的一段经历,都是她心里所思所想。小贝当然知道,以兆懿的能力,他不可能不打听她的来历,肯定会知道她是三年前来到草原的,这些瓦格桑的人都知道,瞒不过去,还不如自己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即便他怀疑自己的身份,但自己也趁机表明了心迹,那就是:她不想离开草原,不想再沾惹过去的种种。
这番话听在兆懿的心中,只能让他跟更疼惜这个柔弱又坚强的女子,她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了。也不怪兆懿不清楚小贝的过往。以前两人好的时候,小贝因为自卑自己的身世,从来没有提过这些;兆懿也顾忌着她的心情从来没有问过,以为她从小卖到王府,已经忘记了过去的事情,只要自己以后对她好点,让她衣食无忧,让她快乐就是最好的安排。哪知她一直都记得这些经历,记得自己是被父母抛弃的。所以,当她再次面对伤害时,选择了逃离,选择了躲避起来自己一个人疗伤吗。
“格桑,你不怨孩子的父亲吗?”问了这话,兆懿才发现自己有多紧张。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的时候,他不曾这样;在朝堂上,面对政敌咄咄逼人的时候,他游刃有余,可此刻,他感觉自己像个毛头小子,紧张地期待着她的回答。
“呵呵。”怨吗?怨过的吧。满腔的少女情怀系在他身上,最终被狠狠地伤害。如果一直呆在冷雨轩,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可能不会这么失落,不会这么伤心。可更多的是感激,还有爱恋。虽然伤得深,但至少付出过,经历过那些美好的时光,还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对于她,一个被拐卖的小丫鬟,这些已经足够了。
“不怨也不恨。只想这样平静地生活。”小贝再次表明心迹。
兆懿看她的眸子里似古井,平静无波。心被揪下一块地疼。
说话之间,兔子已经烤好了,散发出阵阵的香味。兆懿小心翼翼地把兔子从树枝上取下来,撕了一小块兔子肉给小贝。小贝也不客气,接过来小口吃着。味道真的不错,没有想到露宿野外还有美味可享。兆懿手里拿着剩下的兔子肉,也不吃。他看着篝火,却仍旧注意着小贝的动静。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又递过来撕好的一小块。
“你自己也吃啊。”小贝终于注意他的举动。
“你慢慢吃,这里还有很多。”兆懿眼光里一片温润。他已经问过夏西莫了,眼前的格桑姑娘是三年前来到瓦格桑的,不久生下了两个孩子,然后一直跟着夏西莫学医。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格桑就是他的“贝儿”,但他没有将这各事情告诉夏西莫。一来,“死而复生”的事情太过诡异,二来,他弄不清楚,在王府那么严密的护卫下,她是何时离开的,是怎样离开的。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既然已经确定了,就一定要把他的妻子儿女带回家。所以,他恳求夏西莫给他一个机会,这才有了一路巡诊的机会。
“我又不是猪,怎么吃得了那么多。”小贝嘀咕一声,继续“埋头苦干”。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能干些什么,怎么面对他。
兆懿递给他一杯温热的水,不管小贝在没在听,缓缓讲道:“我是天底下最笨的人,自以为会安排好一切,然后给她最好的生活,没想到让她发生了误会,带着我的孩子离开了我,只剩我一个人孤苦地活着。”小贝的手顿了顿,听了他这么说,心里更加鄙视了:要是爽快地承认自己错了,我还能原谅你。没想到还找这样那样的借口。什么误会,分明就是郎情妾意;什么孤苦,没有所谓的平王妃,大硕人人惊羡的平王爷,无数女子趋之若鹜,前仆后继,如何会孤苦。哼!哼!小贝意难平,连带手里的兔子肉也遭了秧,被她狠狠地啃了一口。
“哎呦--”咬得太急,一下子咬到嘴唇上了。小贝痛得难受,又在心里把兆懿骂了个遍,“好不好的满口谎言,真真一个害人精!”
听她一声叫,兆懿连忙扔掉手里的兔肉,过来看她:“贝儿,你怎么了?”他可记得,她是最怕痛的。
小贝心里厌烦他,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谁是什么贝儿宝儿的,你别乱认人。”兆懿不管那么多,托起她的下巴,看到了嘴唇上的咬痕,像哄小孩一样,呼呼地吹几下,关切的话自然溢出:“还疼吗?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你等着,我给你找点药敷好,一会儿就不疼了。”说完,又手忙脚乱地翻药箱子,要找伤药。
小贝来不及反应,只感觉到温热的气体拂过她的嘴巴,看到一张刚毅的脸庞在眼前,眼里流露出满心的着急,这种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心痒痒。还说自己孤苦,看这样子,怜香惜玉的事情没少做吧。伪君子,骗子!小贝的眼泪啪啪地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