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王府门前,陶莫蕊一愣,露出一抹苦笑,弯弯的妖艳眸子透出说不尽的酸楚。
王爷看到我成了这般模样,会如何呢?
已经有人来掀开车帘,那是一只修长细瘦的手,陶莫蕊一眼就认出来是谁。
随后,一张眼下阴翳浓重的俊颜出现在陶莫蕊的视线中。才几日不见,他瘦了好多,似乎遭了很多罪。
项珞泽将身子探进马车内,尽管疲惫,仍是尽量温和的笑,伸出手摊开,笑道:“回来了?”
一切好像什么都未发生,但其实他到底经历了什么,陶莫蕊比谁都清楚。
她觉得心痛,又如何呢?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傻子。不能扑到他怀里抱紧他安慰他,不能用手放在他的眉心抚平他紧蹙的眉,甚至不能笑着唤他一声“王爷”。
“你,是谁?”陶莫蕊呆滞的看着项珞泽,奶声奶气的坐在车厢里,眼神怯懦,好像在害怕项珞泽。
项珞泽停在半空中的手一僵,居然温柔的笑开:“我?是你的夫君啊,你最重要的人。”
他知道,现在的陶莫蕊已经忘了他,但他有耐心,哪怕她已经傻了。
“夫君?”陶莫蕊几乎装不下去,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好半晌才伸出手放在项珞泽的手心。
“原来,是我的夫君啊。”她痴痴的笑,尽管如此,还是掩不住那天生的媚态
。
项珞泽淡淡的点头,握住陶莫蕊,将她带下车。
马车外,家丁们都在候着,当然还有冬儿夏儿,脸上尽是焦急的表情。
按陶莫蕊的猜想,冬儿夏儿此刻应该会哭得惨兮兮的跑上来,抱着她又是撒娇又是惋惜,可她们没有,还是站在原地,甚至是笑着的。
见陶莫蕊走过来,温和的扶着她的手道:“主子,你回来了。”
冬儿夏儿怎么可能会有那么懂事?陶莫蕊知道,一切都是项珞泽打点好了,怕她受惊吓。
不是没有想象过自己变成傻子以后会带来什么,却未料到一切如常,皆因为小心翼翼握着她的手的男子,那么轻轻的拖着她的手,但灼热的温度还是能传到她的掌心,再到心底最深处。
“你,你们是谁啊?”陶莫蕊似乎受了惊吓,急忙将手从冬儿的手中抽出来,防备的盯着错愕的冬儿夏儿,抿唇看一眼项珞泽,傻傻的道:“夫君,我怕。”
大概一切都变换得太快太突然,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陶莫蕊对她最亲近的两个丫环居然会害怕?看来真的是痴了!而且还不太记事。
唯独项珞泽,平常冷若寒冰的脸此刻柔情万种,让一干下人等不敢相信,他宽大的手掌抚上陶莫蕊的头顶,亲昵的揉了揉,恒古不变的唇透出上弯的弧度,他从未这样笑过,至少在陶莫蕊以外的人前,而如今他居然笑着,让人误以为有暖阳当空。
“别怕,她们是好人,也是对你来说重要的人。”他轻声耳语,好似担心说重了一些都会惊着怀中的人儿。
陶莫蕊愣了愣,按理说此刻的她该是幸福无比,怎么心中会如此酸涩难耐?尤其是看到冬儿夏儿强忍着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还有项珞泽一反常态的温柔对待,他们没有一个比她好受。
世事无常,祸福相依,陶莫蕊万般不是滋味,乖巧的点了点头,由人带进王府去。
她住的还是与项珞泽同处,一切好像从未改变,但一切又真真实实的在改变着。
现在的陶莫蕊其实不希望自己与项珞泽再住在一起,因为她的痴傻只会让他心痛,而且她没有独处的时间,就意味着这个傻要没日没夜的装,到底何时才是一个尽头?
但又有什么办法?她一个傻子,谁都不认识,唯一依赖的除了项珞泽再无二人,除非项珞泽亲自赶她到落梅院去住,否则当真没有他法了。
想到这里,陶莫蕊为自己的自私而愧疚。她曾经想过自己痴傻后项珞泽的态度,她爱他,深怕好不容易得到的就这样失去了,所以装傻时,她就想假装一个只认项珞泽的她,这样做是不是不对呢?大概只会让他更累吧?
“怎么了?害怕吗?”项珞泽的声音回荡在盈满阳光的屋中,很是好听。
陶莫蕊这才回过神,双目弯出月牙,妩媚的笑开:“莫蕊不怕。”
“不怕就好,有我在,莫蕊就不会受伤的。”项珞泽刻意更换了“本王”二字,想让陶莫蕊听起来更亲切一些,毕竟她还是认生的。
“嗯,莫蕊不怕,不会怕的。”陶莫蕊喉咙发梗有些想哭,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收起眼中的疲惫,耐心的守在她身边,她只觉得自己成了累赘。
也有想过回来以后不装傻,把事实都告诉项珞泽。但隔墙有耳,少一人知道便少一端是非,她犯的是欺君之罪,大不敬要杀头的。所以,只有她一人明白自己不傻就好,哪怕有一日东窗事发,也不会牵连到任何人,就算是真的丢了这条命,她也没有那么多担忧了吧?
“要不要吃点东西?”项珞泽细心的为陶莫蕊将碎发别到耳后,认真的看着她。
“莫蕊不饿,不想吃。”陶莫蕊摇头,避开了项珞泽的目光,她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
项珞泽见陶莫蕊似乎不想说话,还是认生得很,只好不再说什么,便静静的陪在她身旁。
三日说唱也长说短也短,府上有一个傻王妃,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时常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狐媚女子在王府里瞎闹腾,有时安静的对着一处发呆,有时自顾自痴痴的笑,口水流了也不擦,让人想起不觉觉得可怜,可惜。当初一个伶俐聪明的美人,竟是落得如此下场。
这其中当然还有其他的可怜人,那是谁都不敢说的,他们的王爷。要整日的接受傻子的“无理取闹”,还要看顾她,再加上他本是爱着王妃,如此变故,最难以接受的人恐怕要数他。但他的表现又是比谁都能接受,好像王妃本来便是如此。
哎,苦命鸳鸯,大概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