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探询的目光看着我和匡帛远和我挤眉弄眼的样子,而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只做了个请的姿势,便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转身先在前面领路。
匡帛远扭过头,淡淡的对我一笑,疑惑地道:“认识?”
“嗯。”我点点头,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遂诚实的道:“他在肃州的时候救过我。”
“哦。”匡帛远神情了然的点了点头,便也没有再多问。
很快我们就被蒙巽引领到营地正中,此时天色已黑,只见草地上已经围着篝火摆了一圈红漆小矮几,每张桌子上都摆满了丰盛的食物,由黄橙橙的酥油,珊瑚状的奶酪,薄饼厚的奶皮子,以及炒米,红糖,油炸果子。
蒙巽招呼我和匡帛远坐他左边的侧位落座后,自己才坐上主位,待其他人等一一落座后,立即有身着蒙鼓律国服饰的女子拿着瓷质精美的小碗,用小木勺舀进少量炒米,沏上滚烫喷香的奶茶,敬给我们畅饮。
我前世时也曾在草原上玩过,老实讲,像这种奶茶有点喝不惯,不知是喷香四溢的奶味太浓,还是自己的口味太淡,总之,就是喝不下去,但别人的盛情款待,我又怎好......于是,我艰难的咽下一口,便四处打量有没有白水之类的饮品。
正在这时,忽听蒙巽,道:“肃王爷,您远道而来,贤弟为表欢迎,先敬您一杯。”说着,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匡帛远正要端起酒杯,不知何时身旁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在他很小声的耳语了一番后,他转过脸,对我说:“本王出去一下。”还没等我说话,他又对蒙巽点了点头,示意要离开一会儿,接着便离开了我的视线内。
哼,还能有什么事,搞不好他的妾已经追随而来了,想到这,又有滚滚的醋意在我胃里翻腾。我越来越奇怪曾经的乐观豁达自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停的多疑猜忌,还有时不时地悲观抑郁,难道这就是爱情?
正在这时,蒙巽端起酒杯,看着我道:“在下曾与姑娘有过一面之缘,不知这位姑娘是否还记得在下?”
我抬起头,温柔的对他笑笑,道:“公子的出手相救,小女子怎会忘记呢?多谢公子那日出手相救。”
蒙巽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姑娘无须这般多礼,在下乃肃王爷的挚友,而姑娘如今又是肃王爷的妻室,都是自己人,勿需言谢。只是那日姑娘不辞而别,今日即有缘相见,在下斗胆敢问姑娘芳名是?”
我笑笑,道:“小女子姓朵,名颜,公子勿需如此客气。”
接着,他倒了一杯酒给我,道:“朵姑娘,我敬你一杯。”我看他这么盛情,不好推辞,仰起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觉得有把火从喉咙里烧了起来,一直燃到肚子里。这草原的酒,果然烈得了得。不过一会儿,就觉得身上暖暖的,全身飘飘的。
还没恍过神来,便听见蒙巽边上的一个将士也举起了杯子,对这我唱起了劝酒歌:“远方的客人啊,银杯已经斟满了酒,我双手举国头顶来,请你喝下这草原上热情的酒儿......”
我晕,看样子接下来还有第三杯,可我是出了名的一杯醉,但现在这个当口,要是拒绝了,就是对人家的不尊重。
于是,我又硬着头皮喝了一杯,笑道:“这位大哥,你唱的歌真好,不如我也为大家献唱一首歌助兴如何?”
不等那男子说话,叫好声已响成一片,那蒙巽也饶有兴味的看着我,我想了想,会唱的歌不多,原来上学时,学校里总有活动,我也就学过那么几首,如今又在草原上,就乌兰雅托的《套马杆》吧,虽然是藏曲,但游牧民族的歌应该差别不是太大吧,这首歌的言辞热情大胆,说得是草原的女子对爱情的向往,在苍云国唱显然不合适,但草原上绝对没有问题,我当即放声唱起来:
给我一片蓝天一轮初升的太阳
给我一片绿草绵延向远方
给我一只雄鹰一个威武的汉子
给我一个套马杆攥在他手上
我一边唱,一边将银碗里盛满奶酒,轻轻放在头顶上,然后双手各拿两个酒盅在歌声和乐声中翩翩起舞,还好顶碗舞的动作没有固定的套数、可以现场即兴发挥,所以我掌握好基本动作和击盅规律就可以了......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样宽广
在歌声的伴奏下,按酒盅敲击的节奏,我的两臂不断地舒展屈收,身体或前进或后退,亦不忘蒙古舞风格特点中的“软手”、“抖肩”、“碎步”等......
套马的汉子你在我心上
我愿融化在你宽阔的胸膛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所有的日子像你一样晴朗
等我一曲唱罢,众人一起鼓掌叫好,我坐下来的时候,眼睛都已经花了,草原上的酒就是烈,酒劲上来的这么快,我闭上眼睛,身子软软一滑,便落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喃喃道:“我不行了,醉了......”
我梦见我坐着云霄飞车,一会儿攀升,一会儿下坠,一会儿旋转,一会儿又骤停。前所未有的眩晕,搅得胃里翻江倒海。强压住即将喷涌而出的不适,又觉得头痛欲裂。
脑袋好痛,我用手抚住头,慢慢的睁开眼睛,打量着身处的狭小的空间,原来自己在马车里。车厢外传来有节奏的马蹄声,挣扎着坐起身,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估计已经被颠了好久。
抬眼看见匡帛远好整以暇的盘腿坐在我身旁,侧着俊俏的脸看着我,唇角勾出好看的弧度,语气却有点怪怪的:“头痛吗?”
我坐直身子,揉了揉太阳穴:“嗯,有一点。”
“把这个喝了,头就不疼了。”他递过来一个水囊。有点迟疑的接过水囊,喝了口,酸酸甜甜的有股梅子味,像极了我前世喝过的酸梅汤。“这个是解酒汤么?”我眯着眼朝水囊的里面看去。
“嗯。”他把视线转向窗外。
“我睡了多久了?”头晕的厉害,“天一亮就出发了吗?”
他轻蹙着眉,不耐烦道:“你这女人,怎么刚一醒来就这么吵。”他怎么了?我不解的看向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合适。
“你把我抱上马车的?”我好奇地看着他。
他不置可否的哼了哼,“醉得不省人事,还好意思问?”我也没问什么啊,他怎么好像很生气地样子?
见我不说话,他又不温不火的说:“听蒙巽说,你昨晚只喝了一碗酒,就醉倒了。”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我揉着额心,含糊的“嗯”了一声。
觉得脖子有些僵痛,我扭着脖子做颈椎运动。不禁感叹,这草原的酒可真是烈,一碗酒我就醉到现在。后悔的揉揉太阳穴,唉,明明知道自己是出了名的一杯醉还逞什么英雄,当时就应该推辞一下嘛。
记得临醉倒前有谁扶了我一把,之后的事情,我怎么都没个印象呢,我昨晚不会失态了吧。
“我......我昨晚没失态吧?”我有点心虚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