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惠帝朱允炆,生于洪武十年,五岁丧父,立为太子。洪武三十一年登基,建文四年燕王朱棣发动靖难,死期……不祥。
“死期不祥……”妙锦自语。难道这个千古谜题也是因她而生?
关于朱允炆的个性和他在位时的国内发展情况,到现代已无可信材料,因为在他死后,他那一朝的记录都被篡改或销毁殆尽。建文帝时期的档案文献和起居全遭毁灭,而幸存的私家记述又概遭禁止。
对于他的死,有三个说法。
一为隐居说,二为自焚说,三为削发为僧说。
“哎~”从高高在上的皇上,沦为失败者。
“姑姑,姑姑~”一个声音打断了妙锦的沉思。
“高炽。”妙锦笑了笑,马上迎了过去。
他坐在轮椅上,脸色还是苍白,还是柔弱,眼里中总是布满了很多摸不透的东西,这么久不见就觉得他又长大了很多,她和他的交集不多,可他们之间除了芥蒂之外似乎还有更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姑姑,好久不见。”他标准似的笑容里终于多了一分温度,似故人重逢的欣喜。
“高炽,你身体还好吧?”看着这样的她,她总是难免感动。算起来他今年也该二十了,也是孩子的爸爸了。
“很好。”简单到有些敷衍,仿佛这个问题是他最不关心的,“姑姑却有些瘦了。”
“是吗?”昨天朱棣也这样说。
“姑姑,我这次来会待一段时间,我每天都来陪你。”他笑着,脸上的酒窝还是那么浅、那么好看。
“恩。”妙锦点点头,“是不是还有很多故事可以听呢?”很奇怪,朱高炽年幼时给她说的织女故事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会的。”简单的两个字,再配上他的笑容,里面就蕴藏了好多情感,好多东西。
“……”妙锦有些失神,因为她似乎感觉到了一点他的不怀好意。
“姑姑,你好久没回徐府了吧?他们都想你了,叫我来让你回去看看呢。”他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正常,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只是妙锦的错觉。
“谁叫你来的?”朱允炆出现了,不冷不热地说出一句话。
“皇上。”朱高炽一下老实了。
“是臣妾哥哥叫他来的。”妙锦抢过了回答。
朱允炆看了妙锦一眼。
是谁叫的大家心知肚明,只是这层纸就是不能捅破,至少不能在朱高炽面前捅破。
“高炽,你告诉我大哥,今天我有事,就不能去了。”
“哦。”他失落地回答道。转眼看了看一脸冰冷的朱允炆,识趣地说道,“那高炽先告退了。”
“把自己儿子都叫来了。”朱允炆看着朱高炽的背影冷笑道。
“皇上……”
“妙锦,你可以回徐府,也可以去见徐辉祖。但是要等他走了以后。”对于身处深宫里的妃嫔来说这都已是一种恩赐。
“我觉得,我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朱允炆看着她,问道。
“谢皇上。”
“最近朝中对奎儿表现很不满意,你怎么看?”
“大皇子尚幼,皇上对教育之事不要太操之过急。”妙锦笑笑。她明白朱允炆的意思,可是却故意忽略了。
“我曾保证过立你为后,你还记得吗?”
妙锦垂眸,“记得。”
“可若朕立你为后,你就必须给朕生个皇子,你愿意吗?”
“……”沉默。
而朱允炆倒是很有耐性等待这个答案,他坐了下来,喝起了茶,静静地等待着妙锦的答案。
“……”还是沉默。她似是在思考。或许真的只有给他生下皇子,他才能信任她,因为不管她与朱棣有着怎样的千丝万缕,只要她诞下与朱允炆的孩子,就会彻底阻断他们之间的关系。那时,如果她帮朱棣,就意味着她在害自己的孩子。
一盏茶的时间,朱允炆仍然没有等到答案。
永无休止的沉默。
因为妙锦意识到,这个问题很重要,朱允炆在决定着什么。而这个决定是从她的回答中确认。
“啪~!”朱允炆终于等不下去了,挥手将茶杯仍在地上,破裂的瓷片四处飞溅,“不愿意是吗?”他起身,走到妙锦面前,道,“朕让你结识方孝孺,让于南城保护你,又封徐辉祖为太子太傅,你以为朕究竟是为何?!”
“我明白。”她抬头,“可是皇上……”
朱允炆伸手制止她的话,“不用可是了。”说罢,转身离开。
“妾身愿为皇上生下皇子,可是这皇后之位还请皇上三思。”她急忙开口,叫住已经走开的朱允炆。
“……”他果然停住了脚步,片刻后转身,慢慢向她靠近,“你愿接受我?愿意给我生孩子?可是不愿做皇后?”
“是。”她笃定道。
“哈哈~”他大笑,“徐妙锦,你知道你这句话救了多少人吗?”
“皇上?!”她惊诧的看着他。
“这一次朕暂且放过你们。”那双美丽勾人的眼睛里仍然飘荡着残忍。
妙锦愣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发呆,不由得长长呼了口气。史上说朱允炆曾有过很多次机会杀掉朱棣,这便是一次。
结局是,他放弃了。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可是,这次她算真正见识到了朱允炆。
“君心不可测。”她不由得感叹……结识方孝孺,让她在朝中奠定文官的人脉基础;安放于南城在她身边,不仅可以明目张胆监视她,又让她在朝内奠定了锦衣卫的基础;而徐辉祖更是一步好棋,太子的好坏虽表面出自他口,但认定的仍然是皇上。换句话说,徐辉祖被朱允炆当做一把枪使,而这个明目张胆的枪,必会遭到大皇子党的攻击。到最后不仅一切权利在皇上手中,徐辉祖的命都在他的手中。
表面上好似朱允炆真心想立她为后。
可,她为后之时,必是自己灭亡之时。
而自己看样子是控制着马皇后的命运,可自己的命仍然与马皇后紧系。
朱允炆爱她,可也在控制她。他怕他的爱带给她无尚的权利,他怕她真的与朱棣里应外合。
权利的急速膨胀意味着离死亡越来越近。
“天若有情天亦老。”妙锦仰头,伸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但朱允炆没发现,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后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妙锦嘴角笑容加深——但她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