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布衣竟然一跃到正四品,简直是平步青云,实在有违祖制。从布衣到正四名,有的人用了一辈子。众臣议论纷纷,却没有人敢提出来。当今朝堂要问谁最嚣张,当属二皇子夜承安,其亲娘舅便是权倾朝野的丞相明心,有这样的一个大靠山,他本就飞扬跋扈的性子越发张扬起来。
夜君墨扶额。他没料到他竟然会一开口便是正四品的官职,这还是太医院的品级历来不高的情况下,若是有一品,估计他能一口气赏个一品给景黎玉。沉默了一会儿,便转头问右下站着的三皇子夜元熙,“三皇弟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景黎玉是帝都首富,其财力自然不俗。此时只有拥有绝对的兵力和财力才有把握夺得帝位,这样一来,景黎玉进入朝堂便不再是无什么实权的太医院院使了。他的归属将会对当前形势有相当大的影响,得之便可稳立朝堂;失之,便从此要岌岌经营了。
夜元熙沉吟一会儿,便道:“以景黎玉的功劳确实应该赐他官职。以他的医术放眼整个太医院确实无人能及,这太医院院使一职倒是使得。不过从一介布衣一跃到正四品实在太快,不如先封他为太医院右院判,协理太医院院使职。”
“正五品,嗯,如此倒也合情合理。”夜君墨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众臣,“众卿以为如何?”
“臣等无异议。”众臣见此说法倒也缓了缓心中的不平。
卿舞一直站在大殿中冷漠的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景黎玉的擢升,心中冷笑不断。疫情尚未消除,此番却在这里论功行赏明争暗夺了。王朝有这样的一群人,迟早如大厦倾倒摧枯拉朽。
随后自然又对疫情进行了一番讨论自是不提,那户部尚书倪云自然也被罢黜。一切告一段落。明眼人都看得出萧卿舞是太子的人,太子不提倒也没人提出要给她加官晋爵。于是萧卿舞依旧当着她的五品闲散护卫。
小楼清幽静雅,繁华声隐隐约约,和着小楼中倾泻而出的琴音别有一番幽静。这是帝都繁华中的一处静宅。珠帘轻纱相隔的侧间里,琴女素手在琴弦上拨动,环佩轻响朱钗晃动,影影绰绰。
夜君墨一身华贵紫衣静静地坐在矮榻之上,手中捧着茶盏,不时轻错茶盖,有些漫不经心。看了一眼随意的斜靠在环柱上的闭目养神的萧卿舞,暗自思量起来。那日朝堂暗流涌动,各方势力赏罚皆有,得意,失意,群臣百态,唯有眼前这少年淡漠如初,不喜不悲,仿佛一切皆与他无关。他轻轻啜了一口茶,放下茶盏,眸色渐深,“轻武,明日千机要往南宁去,你护送他吧。”
卿舞睁开眼,懒懒的瞥了他一眼再度合上,冷冷道:“不去。”
夜君墨拢了拢眉,有些无奈。放下茶盏,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夜色,“此去有些事千机不一定能应付过来,有些事你也可以学学,对你有益处。”
卿舞闻言睁开开眼定定的看了他半晌,勾唇,启音:“殿下忘了,卿舞‘只是’一个护卫。”
夜君墨闻言背影一僵,苦笑,倒是忘了,自己有心,他却无意。于是沉吟一会儿便道:“也罢。”是他太心急,有些事总要慢慢来。可是,形势已经容不得自己从长计议了。
正在感叹间,一个青衣男子从外间走来,月光洒在他身上,清凉,如玉。
景黎玉踏入室内便看到到了立在窗前的男子。玉冠束发,紫衣深邃,在月色与灯火的融合下深沉而华贵。他掀了掀衣袍,双膝跪地,充满歉意的说道:“草民景黎玉来迟,万望殿下恕罪。”
夜君墨闻声转身迎了上去,双手扶起他,俊美的脸上盈满谦和真诚,“景卿,不必多礼。”
景黎玉也不推迟,就着他的虚扶便站了起来,“谢太子殿下。”说着抬头下意识的看了看站在一侧的萧卿舞。见她淡漠依旧,一身蓝衣冰冷如初,当下便放心了。还以为从此别过经年不见,想不到又回到了她身边。倒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想到此,景黎玉向夜君墨微微一笑,眼中少了几许疏离。
两人相互客气着进了内室,厅中早已备好香茗糕点一应物什。
“景卿一路奔波甚是辛苦,本王略备茶点,还请不要嫌弃。”夜君墨说着伸手为他引了位置,自己则坐在了案几的另一侧。
“太子殿下厚爱,草民身份卑微,怎敢与殿下同坐。”景黎玉掩住眼底的异色,谦卑的拱了拱手立在厅中也不入座。
“景卿不必过谦,如今你已理太医院院使职,本王以后还要多多仰仗景卿呢。”说着也不顾他愿不愿意,夜君墨便起身将他按在了案几旁坐下。
景黎玉无可奈何,只得虚坐其上,深深一揖,口中道:“多谢殿下厚爱。”余光却看着立在一旁闭目养神的萧卿舞,心底有一种难言的难受,他的主上尊贵无比,却为他人驱使。那般骄傲无比的人是怎样的忍耐才能在自己的敌人面前保持这样的平静。
夜君墨见景黎玉不时的打量萧卿舞,疑惑道:“景卿与本王的护卫相识?”
景黎玉一惊,暗自懊恼自己竟然在此刻出神,当下道:“自然是识得的,草民在江南与萧护卫曾有一面之缘。只是当时萧护卫忙着调查江南大旱一事,竟也没有机会深交。草民倒是很欣赏萧护卫这般性情的人。”
“哈哈,原来景卿竟也和本王想到一处去了,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本王这护卫性子是淡了点,但是却深得我心。奈何性子淡漠,竟也没有多少朋友,本王还正愁他孤身一人难免孤单。景卿若是有心结交,本王自然乐意之至。”夜君墨笑得爽朗,转头对眉头微皱的萧卿舞道:“轻武,既是故人怎不来打打招呼?”
卿舞闻言懒懒的睁开了看向两人,眼神依旧淡漠,不为所动,暗嘲这太子信口拈来的本事也忒强。
夜君墨见状微微沉了脸,暗想这萧轻武也太扫面子。不悦的动了动嘴唇正要说话却被景黎玉抢了过去,“殿下切勿怪罪萧护卫,是草民唐突了。草民一介商贾,身份卑贱,实在不该妄想。”
景黎玉说着便起身朝萧卿舞深深一揖,满心满目全是歉意。竟是自己将她推入两难境地。
萧卿舞闻言皱了皱眉,看向景黎玉的眼神一深,对于他这样轻贱自己有些不悦。她萧卿舞的人怎么能如此卑微。
“景卿不必妄自菲薄,虽未正式授印,可你入朝是早晚的事,说起来你和他品阶不相上下。且,英雄不问出处,何来‘卑贱’一说!”夜君墨脸色有些阴沉,转过头正欲喝斥萧卿舞,却见她脸色暗沉的走了过来,径直在景黎玉跟前站定,眼神紧紧锁定景黎玉,冷声道:“记住,永远不要这般轻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