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悔又如何?”他会怕他?笑话!一切都已处理妥当,还怕他捏住把柄吗?
“哦,这样啊。”卿舞懒懒的倚在树干上,一手撑着头努力思考了一会儿,漫不经心的说道:“嗯,有些记不得了,好像那五个村子中有个叫柳儿庄吧,村长家的孩子叫啥来着?嗯,好像叫柳净,倒也是个白白净净的孩子……哦,还有那郡县大人好像最近生活改善不少,奴仆买了好些呢……让我再想想还有什么来着?”
萧卿舞每说一句,离若痕的脸就黑一分,最后终于忍不吼道:“够了!你究竟想怎么样!”
“够了吗?我怎么觉得还不够呢?”卿舞抬头看着黑的可以的人笑得无辜,下一刻脸色骤冷,“怎么,敢杀却不敢面对?离少将军怕了?”
离若痕双眼一寒,冷冷笑道:“怕?哈哈,笑话!我离若痕还从来没怕过!萧护卫难道没听说过一将功成万骨枯吗!萧护卫莫不是忘了,我是朝廷亲封的定西将军。‘将军’是什么?‘将军’是用人命垒成的高墙,是血腥杀戮的别称。区区一千人怎会让我害怕?呵呵……”是呢,四年征战,自己的手上早已沾满血腥,再也不是四年前那个因为一个小女孩儿的离去而自责不已的人了。低浅的笑声弥漫,红衣邪魅嗜血,竟如彼岸殷红,铺就了满目死亡。
卿舞冷冷的看着眼前这张突然变得邪魅的容颜,那全身弥漫的悲凉竟让她有一瞬的恍惚。怒火红衣在风中凋零,渐渐沉淀出死亡的气息,仿若很多年前忘川河畔那个愿为她成魔的男子,一样的红色,却多了那惊天动地的决绝。
“万丈红尘,生生不休!凤珏,来生我再也不会错过你!”那样的坚定,以一种决然的姿态跳入九重烈火。就是她,也禁不住灵魂震荡。
离若痕见她深深的看着自己,又仿佛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那恍惚中的情愫让他尴尬又难受。一个男人竟然用那种恍然而迷离的眼神看着自己,能不尴尬吗?可是难受呢?他在难受什么?或许被人忽略甚至当成替代品是谁都不能接受的吧。
“万物有灵,枉死有怨。他们,不能安生。”卿舞轻声说着,眼神透过夜色看向天穹,神情肃穆。
离若痕愣住,看着她带着悲悯的侧脸,沉默不语。
“过几日请些得道高僧去超度亡魂吧。”卿舞收回神思,恢复了一度的冷漠,转身往林外走去。
“好。”离若痕在身后轻声应了。他也弄不明白,明明自己不信鬼神,却在这一刻希望得到救赎。
夜君墨下了早朝便匆匆进了偏殿,目光搜索着那个蓝色身影,却在扫视一周后失望的发现他竟然还没有回来。不禁沉了脸,本来还打算和他道歉,想不到一个贴身护卫竟然夜不归宿!有些烦躁的踱步回了自己的宫殿。
千机早已在重华殿等候夜君墨多时,见他进来便迎了上去,双膝跪地道:“叩见殿下。”
“起来吧,不是早与你说过,你我二人时不必叩拜。”夜君墨将他扶起,皱眉道。
“太子殿下,礼不可废。”千机说着侧身让夜君墨先行,余光瞥见他的脸色不是很好,顿感疑惑,“殿下可是遇到了棘手的事?”
夜君墨闻言顿了顿,转头不解的看向他,“千机何出此言?”
“千机看殿下神情烦躁,故以为殿下是遇到了棘手的事。看来是千机妄论了。”千机说着福了福,神情恭敬。
夜君墨不愿再谈此事,伸手挥退了身后的人直接进入话题,“此去南宁需万事小心,明心老奸巨猾,切不可打草惊蛇。”
“千机明白,帝都暗流涌动,殿下多保重。”千机说着想到这些自然有夜君墨的贴身护卫去做,目光搜寻却没有看到那冷漠少年,不禁疑惑,“咦,萧护卫呢?”
不提还好,一提夜君墨刚刚回升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索然无味的挥了挥手,道:“去吧。”
“是。”千机压下心头的疑问,躬身退了出去。
鸟儿在枝头脆鸣,唧唧喳喳的叫得欢快,安静的庭院在阳光的照射下明媚而雅静,景黎玉踏着晨光走进了上清阁。见他进来,守在门边执画上前福了福,低声道:“公子。”
景黎玉点了点头,低声问道:“主上可是还在沉睡中?”
“嗯,昨夜兴许心情不好,来时满脸疲惫,一睡便到了现在。”执画说着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内室。
景黎玉眉峰微隆,心情不好么,可是因为昨晚之事?想到此处,竟然心绪摇动,渐深渐浅。他顿了顿,朝执画点点头,道:“嗯,知道了,你下去吧。”说着抬脚进了屋内,轻轻地踱步来到了内室。目光落在床榻中安静平和的睡颜上,心中一片宁静。
静静地站在床前,注视着那只有在睡梦中才会舒展的容颜,心中微疼,淡淡的,仿若有千丝万缕缠绕,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
“黎玉?”卿舞朦胧的睁开眼看着床前的男子,疑惑的出声。
“是的,主。”景黎玉闻言回过神来,一面应答着一面转身自屏风上拿了为她备好的穿戴一应物什往床边去。
卿舞斜靠在床头微阖着眼,也不急着起来。睡眠中的红晕还在脸上未曾退去,青丝散乱,随意的落在肩头,被间,整个人有一种刚睡醒的慵懒。过了一会儿,她懒懒的动了动嘴唇,问道:“已经下了早朝了吗?”
“嗯,黎玉刚从宫里出来。”景黎玉见她闭目养神,便拿着衣服站在床前静静的等着她起身。
卿舞闻言睁开眼看向他,见他手里拿着衣服,便掀了锦被只着中衣站了起来,伸直了双臂示意他上前穿衣,“那今日在朝堂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有的。”景黎玉伸手将衣服展开,站在她身前细细的为她穿戴起来。手里的动作不停,一面说道:“倒也奇怪,明明往日都还好好的,今日似乎几个皇子府中都有人染了重病,纷纷请黎玉出诊,呵呵。”
“哦?”卿舞抬头,看着他眼底的好笑,不由勾了勾嘴角,邪魅一笑,“看来我是错过了这场好戏了。”
景黎玉闻言抬眼看她,笑了笑道:“往后好戏应该不会少。”说话间已经将她的衣服穿好,熟练的引了她到铜镜前坐下,拿了木梳打算为她束发。
“今日换女装吧。”想着一连多日不曾恢复本来装束,美人谁不爱红妆,她虽谈不上爱,却还是觉得女装习惯些。
景黎玉一愣,问道:“主上今日不到宫里去了么?”
卿舞掀了掀眼皮,淡淡道:“嗯,过几日再去。”
“好。”景黎玉微微一笑,转身自衣橱中取出了一袭淡紫色长裙再度为她更衣梳妆。
没过多久,铜镜中出现了一张女子的脸,眉若远山眸似寒潭,冰雪容颜不施粉黛,三千发丝仅用一根紫玉钗子简单的挽了起来,有些许慵懒,几分清冷。十六及笄,她已年满十八,束发自然理所当然。只不过,因为两年的生长停滞,她甚至还不及憋的十六女子般身量完全长开。
卿舞随意的扫了一眼镜中的容颜起身走了出去。对于自己的容貌她向来不是很看重,以前是女皇不必去在意,现在无欲无求更不会在意。
刚一出内室执画便迎了上来,“主上,三皇子和二皇子都来了,撞到了一起。现在正在迎客居等着呢,指明要见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