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帝寝殿,凤鸣宫。
紫色身影落下,夜君墨抬眼看去,望入一双幽深的眼。心下一悸,险些跳起。不同于蓝衣清冷纯粹,紫衣的她给人一种邪魅神秘的感觉。冰冷的她让他觉得亲切,神秘的她让他无法掌握,却有莫名吸引。
“不知陛下在想什么,竟然这般入神?”卿舞嘴角轻扬,笑得邪魅。
夜君墨自桌案之后站起,踱步走到她身前,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柔,“你若不来我正打算去寻你。”
卿舞目光一闪,抬头迎着他的目光望入他的眼,那双眼一如既往的幽暗深邃,瞳孔晶亮,她的身影在其间明灭。收回目光,转身打量着这只有帝王才能入住的凤鸣宫。
随处可见的明黄色彩彰显举世无双的尊贵,四只形态各异的巨大雕凤盘旋在四根直径约四尺的巨大大理石柱上,白玉铺成的地板,纯金打造的龙椅,龙椅后的整面墙用碧玉雕了一条飞龙。
除了那把龙椅和那面飞龙玉雕,这凤鸣宫竟然与两百年前无二,连名字都没变,一方一寸,依稀能见当年。瞧,脚下的这块白玉上有一道划痕,正是当年她的长剑落下的地方。细纹中可见暗红,是她的血呢。
卿舞蹲下身细细摩挲着地面,声音有些飘渺,“这凤鸣宫真是富丽堂皇,就连这地面都是罕见的白玉铺成。”
夜君墨俯身,修长的手轻轻握上了她的手,静静看她,“轻武——你叫轻武吗?”
卿舞回过神,轻笑,“自然是叫卿舞的,不过是三公九卿的卿,舞是飞舞的舞。”
“原来是卿舞。”夜君墨失笑,竟是自己先误解了这两字。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他嘴角轻扬,“卿舞喜欢这里吗?”
卿舞摇头,起身退了一步,淡然道:“不喜欢。”
夜君墨微愣,看她迷离的样子,他以为她是喜欢这里的,想不到她却决然摇头,眼中甚至带着一点厌恶。
卿舞被他愣怔的样子取悦,眉目轻挑,带着不屑,“这里的血腥味太重。”
夜君墨闻言不由好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这里每日都有人打扫,再说这白玉光可照人,不纳一点污垢,哪里来的血腥味。”
卿舞冷笑,“是吗?难道陛下不知道这里曾经血流成溪,场如修罗地?这样的血腥味即使几百年过去也依稀可闻。你闻到了吗?”
夜君墨只觉背脊发冷,仿佛空气中真的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却又浓郁得让人作呕。他握住她的手一紧,仿佛抓住她即使身处修罗场也无惧。
卿舞嘴角弯起,反手握住他,声音带着诱导,“是不是觉得这地方很脏?很罪恶?很阴森?”
夜君墨张开手轻轻拥住她,将头埋在她的颈间,闷声道:“很脏。”任何东西染上人命都很脏,我也很脏……
他的手收紧,似乎害怕她离开。过了半晌,他才用他独有的低沉嗓音问道:“卿舞,做我的皇后吧。”
卿舞僵了僵,随即清冷笑开,“为何要答应你?”
“我知道,你是暗王的妻,你拥有比皇后更尊贵的身份,更大的权利。皇后之位于你并无多少用处。”夜君墨心中酸涩,
卿舞一愣,原来那日黎玉已经向夜君墨挑明身份了,难怪这段时间他总是拿着各种借口让自己着女装。
他的妻么?卿舞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个身份。一想到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她的心底竟有淡淡的温暖。
只是,黎玉的实力很强吗?以至于光是他妻子的身份就足以压过皇后?
卿舞目光一闪,漫不经心的问道:“哦,何以见得?”
“卿舞何必明知故问。暗王权势滔天,无孔不入,若要颠覆朝堂不过顷刻之间。他的妻又岂会比皇后逊色?”原来你的清冷无欲只是因为早已身在权力巅峰。夜君墨有些失望,她以为她本是无欲无求的人。也有些庆幸,只有这样看多了权力手段的人才能经得住权力的诱惑,足以做他的皇后。
“颠覆朝堂不过顷刻之间?”卿舞眸色转深,随后邪邪一笑,“想不到他的本事这般大。他似乎从未跟我提过这些呢。”
夜君墨听到了她言语间淡淡的失落,不由心疼,认真看向她,“卿舞,他——待你不好吗?”
“自然是极好的。”怎能不好呢,他的好不需言语,一切总是那么贴心。好到她都快以为他会为了她倾尽一切。原来终是有所隐瞒。
“可是你的神情告诉我你过得并不快乐。”第一次见她,他就读到了她身上竭力掩盖的悲伤和落寞,那种身处闹市也无法排解的孤独与他是那么相似。似乎他们本就是同一种人。
“快乐?”卿舞的眼神有些迷茫,似乎她已经记不起什么叫快乐了,那种名叫快乐的记忆早已被尘封,所有的笑语都蒙上了一层悲凉的味道。
夜君墨心底一痛,抿着唇,眼神里带着坚定,“从今天起,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快乐。”说完拉着她走出凤鸣宫。
“去哪里?”卿舞他的话弄得空白了一阵,等回过身来已经出了凤鸣宫,正走在长长的宫道上。
“去了你就知道了。”夜君墨回头对她浅浅一笑,霎时如同春风拂面,低沉的他竟美如神祗。
卿舞呼吸微重,发现自己竟被他阳光般的笑容灼伤。恍然间,仿佛自己只是一个生活在阴暗中的恶灵,而他是无论多少黑暗也浸染不了的耀日。心中微痛,她悄然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身欲离去。
“卿舞?”夜君墨停住脚步,不解的看着她。
“我和你是两种不同的人。走吧,趁我现在还没有改变主意。”卿舞忽的有些疲惫,觉得很累。
夜君墨心中一动,眼底涌上喜悦,几步跟了上去,自身后抱住她,低声道:“那就不要改变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