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我们为什么要逃?”
日初抬起稚嫩的面孔向弦子发问,一旁的小采桑已经熟睡。
“谁说我们是逃,我们是暂时的离开!”
“可是日初明明看见娘亲把家里最贵的东西,还有娘亲做的那些用品都送人了啊!暂时离开就要把那些东西全部送出去么?”
“呃……呵呵!日初都看见了啊!”
“嗯……娘亲送给张婶的斗笠,还有春婶子的塌车,日初不明白,当初春婶对我们最不好,为什么要把塌车送给她?”
“虽然春婶对我们不好也不能怪她啊,春婶家很穷嘛!我们都走了,送她岂不做了一件好事!”
“哦!娘亲走了,村里就没有郎中了,关爷爷如果生病了,谁开药啊?”
“放心——娘亲都把药房写好了,交给了夫子,夫子肯定会照管关爷爷的!”
“夫子?娘亲……”
“怎么了?日初想问什么?”
“娘亲喜欢夫子吗?”
“呃……那日初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知道,就像蛛儿喜欢我一样,每天都拿好多好吃的糕点给我!”
“咯咯咯……”
“不是吗?”
“是!”
弦子被日初认真的表情逗乐了,神情也从紧张舒缓了很多,这样一走,不知道会不会是又一条不归路:“唉!”
“娘亲在担心我们不能找到爹爹吗?”
“……”
看着日初稚嫩的脸颊,弦子柔和一笑,没有回答,轻轻搂着他,拍着幼小的肩膀,唱起了一首童谣,在深夜的路上特别的温馨。
看着已经渐渐入睡的日初,弦子心里一阵酸涩,这样算什么?这样对孩子公平吗?为什么自己仍然不能放开,不能完全释怀,是看见了香残侯的放荡难过,还是为他放纵的情绪而感觉难堪!可是,过了这么些年,我们都蜕变了不是吗?为何那种不能释放的凄楚还会侵袭自己的感官,还会伤及自己的心脏……
清晨的阳光刚刚撒进窗帘,透过缝隙照进了马车里,弦子也早已醒来,马儿停在了路边休息,慢悠悠的。
“娘亲!”
“嗯!怎么了?日初?”
“嘿嘿嘿!娘亲为什么还要画一朵难看的花儿在脸上啊,不是离开了村子吗?”
“离开了村子会更凶险的,日初,你要记住哦!娘亲不在的时候千万要看好妹妹哦,否则让坏人骗了去,日初就永远看不见妹妹了哦!”
“嗯!娘亲放心,日初一定看好妹妹!”
“日初是个小男子汉了,若是遇见坏人,一定要记得娘亲教你的那些办法哦!”
“嗯!日初记得!”
“我们今天就要进入苏州的境地了,下了马车千万不要乱跑哦!”
“嗯!”
对着小日初一句一句叮嘱,弦子才回头呵斥马儿前进,而另外一个小懒虫居然还在呼呼大睡!
离苏州越来越近,弦子的心,再次狂热起来,思念那座为南纤云所建造的“网师园”,想念南落斜为宫酥柳所搭建的“阑湖轩”,那自然的园林风光,模拟了最真实的自然景色,建造的风格那么独特,不管是假山假石,还是深壑险谷,都一模一样,让人不去怀念也不可能!
可惜,时至今日,已经物是人非,不知道李治将那网师园赠与了谁?把那阑湖轩拆迁没有?忽然间,有一股冲动,想再去一览这古代的园林!
“打劫!”
“呃?”
眼看就要到苏州城外,却碰到两个手持大刀,凶神恶煞的土匪,弦子忍不住想笑,看见他们两个的打扮,够滑稽的,连面巾都没有扎好,那两双手还在颤抖,似乎是自己打劫他们,而不是他们打劫自己!
“娘亲,他们要打劫我们耶,怎么办?日初好怕噢!”
日初瞪着那双妖媚的眼眸,根本是在嘲笑,不是害怕。
“喂!把值钱的全部交出来,否则我们……我们就大开杀戒!”
其中一人上前呵斥,故意把嗓门提高!
“好吧!拿去吧!”
弦子淡淡的把自己的包裹仍了过去,看着他们接下来的举动。
“嘿嘿嘿!大哥,没想到我们第一次打劫就这么顺理,看来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嗯……是啊是啊!呵呵呵!”
“打开看看有多少?”
“好好好!快快快快!”
两人窃窃私语,迫不及待的打开包袱就愣住了,什么也没有,只是几件粗布衣裳!
“你敢骗我们!”
两人扔下包袱就举着大刀向弦子走来,似乎很生气。
“你们想干什么?包袱都给你们了还想怎么样?”
弦子突然站立起身,冷冷的瞪着两个人,一身冷冽的架势还真唬住了他们。
“呃……”
“不怕!她一个女人家,还带了两个孩子,我们还收拾不了一个女人么!”
“嗯……就是就是!”
两人又嘀咕了几句,硬是把脸黑了几分,装出一副凶神恶煞!
“你们不要后悔哦!”
日初稚嫩的声音响起,威胁十足!
“哼!小毛孩,你敢威胁老子!一刀劈了你——哎哟——”
“日初!”
弦子的喝止已经来不及,小日初已经把一根五寸长的银针,眼疾手快的扎进了他的手臂,疼得龇牙咧嘴的!
“有毒哦!”
日初还补上了一句!
弦子无奈的摇摇头,知道他是故意的!毕竟身躯很小,他们也没有防备他,当然只有受的分!
“啊——大哥!你没事吧!”
“疼——”
“求求你们把解药给我大哥吧!我们也是迫于无奈才打劫你们的……”
“算了,你们走吧!找一处冰冷的泉水泡一个时辰就好了!”
弦子为了使他们清醒,故意这么说,那两人说了句“谢谢”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哪还顾忌来此的目的!
见他们走远了,弦子才呵斥着马儿继续前进,而心里也没有底线,能否做到心如止水,而不会像五年前那样小整一下香残侯,这么多年已经过去,不知道他好不好?是否还会那么浪荡,那么小孩子气……
英挺的身影伫立于阁楼的一角,背着手,任凭那阵不知打哪一方来的风吹着他不驯的半长黑发,任凭被直射来的阳光笼罩,一袭黑色的锦袍在那颀长的身躯上,仍然有些妖媚诡异,只是那双没有情愫的眸子,淡淡的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
身后的人没有知声,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孤傲的站姿。
“我总觉得弦儿会来这里!”慢慢转身,香残侯淡淡的开口。
“你每次都这么说!”后面一张椅子上的男子开口。
“……”
“为什么我们追查了五年都没有贵夫人的消息,看来我们的方向是不是得改改?”
“我也不明白,难道弦儿……”
“你说过她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会不会五年前就离开了我们这里,回到属于她的国度里去了!”
“不可能!弦儿那么爱我,怎么舍得离开这里!”
“唉……她是爱你,可是你把她伤得太深啊?谁能保证她不是狠心之下就离开了这里!”
“古今如——”
“好好好!你自己慢慢想,我去找找纤云!”
看着香残侯已经发怒的俊脸,古今如无奈的摇摇头,顾自离开了阁楼,上了苏州繁华的街道,寻找自己的夫人,南纤云。
当年香残侯得知弦子离去的消息,当时就顾不得南纤云,就忿忿离去,寻找弦子,而古今如也受香残侯之托,调查南纤云,而南纤云的娇弱与可悲的身世深深的感触着古今如,最终,南纤云做了古今如的妻子,恩爱如膝。
看着古今如匆忙的身影,香残侯明白了他的好友,已经寻找到了真爱,还好当初没有与南纤云做任何一件越轨的事情,否则,就没有古今如今日的幸福,还有一个漂亮的三岁女儿,香残侯的冠玉脸庞上露出了一抹风轻云淡的笑容,为古今如的幸福而展颜。
“弦儿!你在哪里……”香残侯慢慢坐下,斟上一杯清香的茶水,眉宇之间的皱纹已经明显的在诉说着痛苦与无奈,当从南落斜信中知道弦儿怀有身孕,是自己的孩儿之时,香残侯气血攻心,原来,弦儿没有背叛自己?弦儿爱着自己,弦儿怀着自己的孩子,弦儿已经放弃了与南落斜的感情,香残侯陷入深深的自责,深深的愧疚,深深的痛苦……
而弦子带着日初与采桑进入了苏州街道,日初与采桑兴奋的东看看西看看,展现了孩童才有的天真烂漫。
“娘亲,那是什么?看上去好好吃哦!”
“是哦!是哦!”
“哇!还有那个?我们村子里好像没有耶!”
“嗯……原来这里的人住这么好的房子,吃这么多好东西啊!”
“嗯……是哦!我们以后也住在这里,不要回村里了!”
“我也想!”
两个小孩叽叽咕咕,而弦子阵阵心酸,有些嘲笑自己的可笑,为什么要躲起来呢?为什么要躲着过了五年呢?为什么亏待他们呢?是不是自己太自私,还是没有衡量出自己的真爱,难道五年的时间不能证明自己吗?为什么那朵娇艳的菊花还会在自己的身体上,为什么古镜还要失而复得,为什么血色紫玉又回到自己的身体……
“哇……”
日初一声大叫唤醒了弦子的暂时思绪,原来日初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弦子上前道歉,却发现眼前的人呆立在原地,一只手指着自己,张着嘴唇,而映入弦子眼帘的一袭绿色的罗裙,看上去质地非常好。
“你……你……”南纤云愣愣的看着日初,不能说出话来,直直的盯着小日初,简直就是香残侯的翻版。
“呃……”弦子猛然抬头,看见了南纤云,吓了一跳,连忙拉着日初与采桑消失在人群,也没有理清自己为什么要跑?
“怎么了?”古今如扶着南纤云的双肩,看着南纤云似乎被点穴一般僵硬的身躯,轻蹙眉宇,以为爱妻遭到了袭击,犀利的眼光扫视四周。
“江弦!”
“什么?你说什么?在那儿?”古今如连忙向没有回神的南纤云的发问。
“她……她……”南纤云有些激动,刚刚看见的那个人会是江弦吗?脸上有一朵黑色的花,一身粗俗的衣衫,胡乱的发髻,没有一点装饰的周身,南纤云有些不能接受,也在怀疑自己的眼睛,可是“那个小孩儿跟香残侯一模一样?”
“小孩儿?与香兄长得一模一样?”
“嗯……”南纤云;连连点头,古今如顾不得街上的人潮,拦腰抱着南纤云就飞纵而去,惹得众人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