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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上午金傲天躲在书房描绘了整幅《匡庐图》,又临摹了王羲之的兰亭序,以前只要他做这些事,激动烦躁的心都能平静下来。今日不知怎么的,整个《匡庐图》他描的山不像山,石不是石,曲径的山道全然扭曲的不成样;王羲之的兰亭序临摹到第四行,本该沉下来的心,却是越发焦躁不安。

  厅里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丫鬟们都战战兢兢守着,不敢进来打扰。还是没有消息传来,烦闷的将鹿毛笔甩到一边,“几个时辰了?”

  “回王爷,已经两个时辰了”。门外守着的侍卫虽知道金傲天看不见自己,依然躬身答话,更是不敢多说一个字。

  “王妃还是没醒过来?”含着千年寒冰的声音又传出来。

  侍卫瑟瑟发抖,颤颤的开口,“没……没有”。

  空气顿时被冻结,除了风声,那人连大气都不喘,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只见金傲天疾步踏出,“将灵青请到寝屋去”。

  侍卫连连点头答应,以他最快的脚步跑开。

  当他跨进那被霸占的寝屋时,果然看到了李瑶华一如既往平静的沉睡着,毫无转醒的迹象。她的两个丫头早已哭肿了双眼,虽然过灵青说的时辰,但她们仍在李瑶华耳边轻声说着话,时而喜哭时而苦笑。

  他的心再次沉了沉,弯腰默默坐在一旁。

  早算着时辰的灵青料到王爷会在这个时候唤他,不等那侍卫开口,他已主动移步来到金傲天的寝屋。

  他对床边的金傲天轻轻颔首,便查看李瑶华的情况,他本就是金傲天请来的上宾,又身兼妙手医术,金傲天也高看一眼,所以他在王爷一向不受礼数限制,哪怕在金傲天面前。

  只见灵青露出震惊的神情,沉思片刻,才轻轻放下李瑶华的手腕。

  “怎么样了?”金傲天问。

  灵青自讽笑道,“看来我的医术大不如前了,已过两个时辰王妃竟还未去,那就再等等吧”。

  “什么还未去!我们主子绝不会走,她一定会醒过来”。清月冷眉怒目,很不满灵青认为李瑶华一定会活不成的口气。

  这种在他宣布病人快要死的时候身边人的大吼大叫,他早已习惯,王妃虽然撑过了两个时辰,但她的气息明显已经越来越弱,不出他的判断,王妃肯定是醒不过,他刚才已经委婉转达没言明了,轻哼一声未与清月计较。

  金傲天在灵青言完,也微微皱起眉头。

  “小姐,我求你了,快睁开眼睛吧,你要走了,我和清月怎么办”。想到她自奶奶去世多年,一直飘浮尘世,直到遇见小姐,才又感受到温暖,花雨泣不成声。

  清月握住李瑶华白皙的手,眸中怀中和花雨一样誓死跟随坚定的神色,仍用嘶哑的嗓子开口试图唤醒眼前人,“主子,你不能丢下我们,就算不为我们,你还要想想柳公啊,舅爷远在边关,他身边就您一个孙女,他这把年纪,难道你要让他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嘛”。

  瑶华感觉自己一直处在玄虚之中,周围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看不见摸不着,连脚也是悬浮着的。这种无力感让她无比烦躁,她在混沌中无乱的横冲直撞,耳边清月和花雨的声音不断,她听见她们开始在细说自己和她们的往事,有三人在受到欺负时的互舔伤口,有花雨夜晚偷跑的胆小模样,她听得见,她明白自己是在昏迷之中,她很想开口回应清月和花雨,可是她整个人像不存在一样,只能有感觉,却连个开口的地方没有,更别说张嘴。

  她被困在这虚无之地良久,终于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他说她过了两个时辰还未去,让清月和花雨在等等,清冷的语气,是在让清月花雨慢慢等着看她死一般。果然,她们两个被激怒了,呵,她们是她一手调教的,脾气自然不似普通家奴。

  后来,她感觉自己越来越空幻了,连感觉都淡了,只能隐约听见外面的声音,过了一会,她似乎听到清月提到了她那年老归田的外祖父,想起他从小对李瑶华的好,还有后来对她的呵护,心中一阵锥痛。

  不!她不能就这样离开了,清月花雨孤苦无依还需要她的庇护,鹤发苍苍的外祖父,要是得知她的死讯不知会受到怎样的打击。更重要李府的那群狼心狗肺之徒还好好活着,李瑶华的大仇还未报,巧娘的仇她也说过一定会找沈氏清算的,她不能就这样死了。

  她发狠了,拼命在虚无之中挣扎。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感觉到自己虚无的身子飘动了,只是一个转身,生死之门赫然在面前,刺眼的光芒如利刃割肉般刺到身上,让她无法直视只想避离,她下意识想转身逃开。可是她想到生死之关,死容易,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了;生太难,千锤百炼也不见得活的好。所以想通过生死之门想必一定要经过削肉刮骨之痛,这般你也才能体会生的来之不易。

  这时,耳边又响起了昏迷前的声音,“李瑶华,你再不给本王醒过来,本王便让人毁了你的燕归阁,让那些女子无避留之地,流落街头”。

  她轻笑一声,什么时候翼王爷也学这酸气十足的威胁话,燕归阁是她这辈子的退路,任何人也别想毁了它。

  奋力往前一冲,顿时,感觉血肉被无数针尖刺穿,疼的她弓起了手掌,眯开眼睛,刺入肉的光芒突然消失了只剩下刺眼的亮光,张开干涸的嘴唇,轻咛一声。

  “醒了……主子醒了!”

  “小姐,小姐,呜……”

  她第一次听见清月这么激动的大叫,还有花雨喜极而泣的哭声,真好,终于可以清楚的听见她们的声音,她活过来了。

  缓缓转动眼珠,才发现她头顶还坐一位大佛,与那次半夜闯入她屋内闪着凌厉的眸光要杀了她的神色完全不一样,正惊喜的望着她,

  “水……”嗓子被烟熏了一般,只能发出蚊蝇那点大的声音。

  还好有人听见了,那位神医道,“她说要喝水”。

  花雨摸了摸眼泪,急急忙忙应了声,便顶着红肿的眼睛笑颜如花的去准备。

  灵青挤进花雨空出的地方,淡淡地扫了一眼李瑶华,又拿起了她白玉的手腕,闭上眼细细诊断起来。

  “这毒还未逼出来,没想到你却真醒了”。

  “什么意思,毒还未清出来,她会不会再……”。金傲天紧张的插过话,他自然知道用来刺杀他的毒,定是天下剧毒,若长时间不清出体外,就算醒了也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

  “她昏迷的时候,我已经喂过她解毒的药,按理两个时辰要么是毒被逼了出来人就没事,要么就是没解毒侵入心脉便去了,这种毒为清人却活过来的事情,灵青也是第一次见到,果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对学医之人来讲,最令他感兴趣的莫过于出现医术之外奇迹生还的事迹,灵青显然也被李瑶华惊到,清明的双眼正汹涌澎湃。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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