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娇颜奴这个字眼,楚阳冰微闭的双眸中爆出一丝精光,内心闪过诧异。
辛远远也顾不上他的反应,径自把他的上衣完全扯落。从身上取出一只黑漆描金小盒子,里面有一排闪着紫光的银针,她挑了几支,点了蜡烛,过了过火,便来到楚阳冰面前。
她的手指在他的躯体上游移,寻找着经脉穴道,略一定神,便迅如闪电的扎了下去。银针没入皮肤之时,便有暗紫色的血液滚滚而出。
“好了,你就闭上眼睛休息吧。等一觉醒来,毒血排尽,你就会没事了。”她拍拍他的头,像是拍一只乖乖的狗狗,“放心好了,我会在这里陪你哈。”
楚阳冰的眉毛动了动,终于还是放弃,闭上眼睛静息养神。辛远远看他面色平和下来,心里放松了几分。便坐在不远处的桌子旁边,托着下巴神游八极。
有细碎的阳光撒进室内,一片浮光掠影的朦胧。无人交谈,却更加静谧安闲,辛远远渐渐有些困意。
仿佛来到站在悬崖边上,烈风呼啸,天地苍莽,脚底下就是深不见底的黒渊,头顶的天空蓝的让人心碎,耳边似乎传来清远的歌声,一个女子空灵忧伤的吟唱,辛远远忽然一阵惊慌,她急剧转身,却发现对面站着一名紫衣女子,玲珑静雅,面带淡淡哀戚,让人不禁心生怜爱。她不由自主伸出手指想触摸她的容颜。忽然她意识什么什么,浑身发冷,微微颤抖,这名女子,居然和她有着一样的容貌,恍若镜中的虚像。
啊!她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撞翻了桌上的茶杯茶盏,额上一片冷汗。
“你怎么了?”楚阳冰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已经是眉目清明,面色如常,看来毒已经尽解。
“没事,没事,没事---”她摸摸自己的脸蛋,,含糊说道,视线还有些散乱。亲眼看见另一个自己,仿佛灵魂出窍一般,这种感受实在超乎想象。
她捏捏自己的耳朵,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楚阳冰。他已经坐了起来,探寻的看着她。
“看来你没有问题了呢。”她笑嘻嘻的靠近他,“嘿嘿,那么我还要再来一次肌肤之亲了哦。”语毕,她伸出手,把各处银针收回,装到小盒子里。
“想不到你还有这个本事。”他套上上衣,懒散的靠在墙壁上。眼中闪烁了欣赏的光。
“天下的毒,无非就是那么几种,有我那个神医师父指导,这些都是小儿科。不过我倒是奇怪,你怎么一直拖着不管啊?莫非你有受虐癖,特喜欢毒发时分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她好奇问道。
楚阳冰斜斜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我渴了,去给我倒杯茶。”
你是哪位大爷?还要我伺候你端茶倒水。她心里愤愤,看在他是病号份上,就放他一马。走过去倒了一杯茶。
就在把茶杯递到他手里时,她的手生生转了一个圈,送到自己嘴边,毫不客气喝了一口,笑的恶劣:“我也渴了啊。怎样,你还喝吗?说好了啊,要是再倒一杯的话你就自力更生吧。”
楚阳冰看了她三秒,忽然邪邪一笑,一把拉过她,就着她的手就把剩下的茶都给喝光了。
轮到辛远远目瞪口呆。世事无绝对。看来楚阳冰也不是好对付的主儿。
“你做了什么梦?吓成那样。”他看着她瞪大的眼睛,十分惬意。
辛远远回过神来,又有些害怕起来。她缩着身子凑到楚阳冰身边,似乎想借点胆量,“我说了你肯定不信,我在梦里看见了另一个我。”说着说着面皮一阵发麻。
“另一个你?”楚阳冰扬起眉毛,“也许是一个长的和你很像的人也说不定。”
一句话如醍醐灌顶,远远心内透进一丝亮光。不错,那个人虽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气质相差很大,那种温婉静谧不是辛远远的风格。
“其实,我一直好奇你的来历。”楚阳冰插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她变得警觉起来。
“你说你被姚老先生收养,以前的事情全部忘记了。那怎么还能记得你的名字?”他眼神犀利。
“除了我的名字,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就是这样。”她口气很硬,实在心里很虚,当日跟师父师兄他们也是这么说得,他们却没有提出什么异议,由此可见,楚阳冰是一个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的家伙。
“呵呵,这谁信呢,不过这些我也不计较了,”楚阳冰笑道,“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以前确实见过一位长得和你极似的女子,不过你们俩感觉相差太大,我不认为你会是她。”
“真有啊---她谁啊?”辛远远越发的惊讶了。
“我也只是见过一面而已。但是谈吐气质和你迥然不同。”说道这里,他特意瞟了她一眼,辛远远大怒,上前就要捏住他的脸。
“你想说我没有气质就明说啊,用不着这么委婉。我真是好心了,干嘛要救你。”她咬牙切齿。
楚阳冰哈哈大笑,左右躲闪,辛远远抓不到他,心里一个转念,一把抱起他的手臂,吭哧一口咬了下去。
“你?!”楚阳冰嘴角抽动,脸上遍布黑线,“你是狗吗?”
辛远远满意的看着他手臂的牙印,十分痛快,终于一扫数日来被囚禁之郁闷。脸上展开大朵灿烂笑容,“那你也咬我啊,那咱们就扯平了啊。”她把手臂抬起来送到他面前,得意洋洋。
楚阳冰面色发青的死死瞪着她,一言不发。幸而他还不是谢朗,否则以那种暴躁狼的脾气,现在的辛远远,估计已经倒挂在树枝上了。
楚阳冰站了起来,气哼哼的走了出去,临到门口,他站住:“从现在开始,你自由了。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差人送你回去。”
“真的?!”她开心大笑,“怎么突然放了我了?”看来帮人确实等于帮自己。
“已经拆穿了谢朗的把戏,目的达到。再关着你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没有回头。
“太好了!那我就可以马上回去了啊。“她心里乐滋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不过你的身体,还是的注意一下啊,刚刚把毒引出来,其实需要养一养的,下次别再这么傻了,就算对方是美女,也不必这么不爱惜自己身子啊。”她还是有些担心他。
“什么美女?”他转过身。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呢。”辛远远乐了,“虽然我对江湖恩怨不太了解,可是我对那些善于使毒的人物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这梅花镖,还有娇颜奴,除了金雀儿还有谁呢?”
这倒是真的,辛远远对毒药毒理的兴趣甚大,以至于对用毒的人物也是了若指掌。
“不是---”楚阳冰道。
“行了行了,我又不会嘲笑你,”她打断他的话,“英雄难过美人关嘛,明白,明白的。”她还特地眨眨眼睛以示了解。
楚阳冰无语了,他的内心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起了一团无名之火。这个嘴上乱七八糟的小丫头,有时候脑子真是迟钝的可以。
他楚阳冰,什么时候能够容忍一个如此放肆自我的女子在自己的别院里为非作歹,什么时候能够毫无顾忌毫无嫌弃的和一个女子共饮一杯,况且他本可以早就把她送回去,是什么让他一拖再拖,刻意自欺欺人。
他目中一片火焰,头脑发昏,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揽到自己的怀里,在她的脖颈处用力的咬了一口,力道之重,辛远远立刻尖叫起来。
“啊!”她带着哭腔,“你想干嘛啊!---你怎么这么混啊你,不就是小小咬了你一口嘛,干嘛这么小气?!”她捂着脖子挣脱他的牵制。
楚阳冰一咬完,马上就后悔了。他不是想下口这么狠的,只是这几日,从心底萌芽生长的一种情感让他很是困惑,内心的激越火焰无处宣泄,就没了控制。
“我看看--”他面带疼惜。
“你看个屁啊!”她爆出粗口,“咬都咬了,要是留个疤,我下半生就毁了,你能负责吗?!”她怒目相向。
“我负责。”他想也没想就答道。
辛远远白了他一眼,径直把楚阳冰推了出去。独自捂着自己的小脖子叫苦连天。
十五分钟之后,她收拾了一个小包裹,其实本来她就没什么好收拾的。一脚踢开门,就看见楚阳冰站在前面,背影无比挺拔,却带着一丝忧伤。
“你要走了?”他转身看着她,目光清朗。
“是啊,”她也不好意思再为那一咬的事和他生气了,“谢谢你照顾我这么久,虽说是囚禁,可是我觉得比做客还要舒服呢。”她说着说着笑起来,眼睛里面闪现出不舍。
楚阳冰静静看着她,清俊的脸上是辛远远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黯然,或者说以前她从来没有注意过。
“那你以后还会来吗?”他问。
“会啊,你是值得交朋友的人啊,只是你别再咬我啦哈哈。”她笑道,“我的小铃铛呢?”她摊开手心。
楚阳冰取出紫金铃轻轻放在她的手心,略一停顿。她重新缠在手腕上,走到他面前,伸出双臂轻轻拥了他一下,“抱抱。嘻嘻,那么告别咯。”
辛远远钻到马车里面,护送她回京城的楚家家丁马上扬鞭启程。最后一眼,是楚阳冰的笑容,如同三月的樱花,纯粹,优雅,依然是那样干净清傲的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