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铃的整个身子摇摇晃晃撞在那人的腿上,辛远远定睛一看,心中一震。居然是芷妃!真是冤家路窄。
“滚!!”身着淡粉衣裙花枝招展的芷妃看到乐铃满是泥土的小手,一脸厌恶的喝道。
乐铃傻愣愣的看着她,小脸上是迷糊的表情。她还是个小孩子,并不能理解芷妃对她的憎恶来源自何处。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定定的看着芷妃。
“让你滚啊!!”芷妃的眼中冷光一闪,随即抬起了脚。
辛远远暗叫不好,顾不上脚伤未愈,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乐铃,将她圈在怀里,芷妃的这一脚就结结实实的踢在她的手臂上。
“娘娘!公主不是故意的---”她咬牙道。心想这一脚真不是盖的。
“啪!!”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响亮的耳光扇过她的脸颊,芷妃长长的锋利的指甲滑痛了她的皮肤。
“下贱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跟本宫说话!!”芷妃面罩寒霜,语调尖锐。
辛远远缓缓的站了起来,她低垂着脸,所以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是一股满溢的怒火从她的周身倾斜而出,气势迫人。芷妃不紧面色一惊,后退一步。
“你是不是过分了点?”她擦擦嘴角的血迹。
“放肆!!居然跟本宫如此无礼,我看搞不清楚状况的是你,来人,给我掌嘴!!”她大怒。
芷妃身边的宫女太监走了上来。
乐铃在旁边看到辛远远要被欺负,十分心急,张开胖胖的小手臂挡在她的前面,很是勇敢。
“娘娘?”一群人有些犯难。
“你真是太愚蠢了。”辛远远冷笑。
“给我一起打!!”芷妃恼羞成怒,完全失去了理智。
可是身边的宫女太监却迟迟未敢动手,芷妃杏眼圆睁,吼道,“聋了吗?你们这群奴才!”
“你真是让朕意外啊,芷妃。”冷沉的话语,仿佛冰雪的利刃,凛冽刺骨。
“父皇!!”乐铃脸上绽开了花,跑到北堂胤的身边,搂着他的手臂。
“皇上!!!”芷妃一下子呆住了。她怎么都想不明白皇上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身边的人跪了一地,山呼万岁,她才反应上来,一下扑倒在北堂胤的脚下。
“皇上恕罪!臣妾无知,臣妾愚昧,臣妾不是有心的,臣妾再也不敢了—”她马上痛哭起来,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北堂胤的脸上没有表情。
芷妃的脸上现出惊惧恐慌。今天北堂胤的举动出乎她的意料,以前她也有蛮横跋扈的时候,可是他总是置之不理,所以她的心里也就没有了底线。可是今天她没有了把握,心虚的厉害。
“皇上,皇上—”她跪行至他的面前,泪水如断线珍珠,不胜可怜,“芷儿知错了。请皇上开恩---”
辛远远看着她判若两人的行为,有些叹然,果然是训练有素。可是既然我存心让你在皇上面前表现一下,你的前前后后又怎么能够隐藏。
“皇上!”辛远远朗声说道,“温悦有事禀报。”
“说。”北堂胤没有回头。
“昨天在后花园—”她轻轻瞥了一眼芷妃的身后。
“皇上!皇上!”芷妃旁边的一个宫女突然颤抖着喊出声,“奴婢有事禀报—”
“你也有事禀报?”北堂胤眼睛微眯,目光锐利。
“是。是,皇上恕罪,奴婢一直想说但是不敢说—”那宫女浑身发抖,结结巴巴,额头冒汗,看起来非常紧张。
“亭菊!!”芷妃不解喊道,“你要干什么?!”
“回禀皇上,芷妃娘娘—芷妃娘娘曾经吩咐奴婢在送给温嫔娘娘的糕点里面下毒—”她头越发低垂,声音越来越抖。
“亭菊!!!”芷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整个人如同遭到雷击,一个不稳,瘫软在地。
“你为什么要害我???”她喃喃道,目光呆滞。
片刻之后,她猛地抬起头,眼神凄然,紧咬嘴唇,死死抓住北堂胤的衣角:“皇上!这是污蔑,这是陷害!臣妾从来都没有做过这种事情!!皇上您要相信臣妾啊!!”
“交给宗正寺处置。”北堂胤深深的,冷冷的看着她,“拖下去。”
“皇上!皇上!您听我说啊,您听我解释啊---”芷妃不甘心的喊着,被侍卫强行带了下去。
辛远远目送她的身影,悄悄的在心里说了声再见。
“现在你满意了?!”北堂胤背对她说道。
“皇上?”她一惊。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朕最讨厌心机深重的女人。”他撇下这句话,径自离开了。
心机深重的女人。是在说我吗?被人讨厌了呢。辛远远咀嚼这句话,有些迷惑,有些明白,还有些失落。
“好了,事情都解决了。”北堂澈走上前轻轻拍她的肩膀,“似乎比我们想的还要简单呢。”
“是啊,皇上来的也很及时啊。”她勉强笑道。
“怎么了,不开心?”他看着她的眼睛。
“你说呢,看到别人倒霉,其实也不见得是多么开心的事情。”她叹道。
“本来是她有错在先,这是因果。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难得北堂澈一本正经。
芷妃毒害龙裔的事情败露,被收入宗正寺处置,在后宫弹丸之地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人最不明白的就是何以芷妃身边最亲近的侍女临阵倒戈反咬一口,这在宫里是很诡异的现象。
“是啊,小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温清也想不明白。
“那谁知道啊。”她敷衍说道。
她当然了解这件事的内幕。自己和北堂澈花了很多心血才搞到的情报,发现芷妃的侍女亭菊和一名城门禁军有染,经常私会。昨夜两人在后花园幽会“恰好”被辛远远和北堂澈撞见,为了保命,亭菊选择供出自己的主子。
辛远远知道乐铃每天上午必然会在这里玩耍,她要利用的就是乐铃在北堂胤心中的分量。在亭菊的引导之下,芷妃如约而至,因为失去过一个孩子,所以形成对乐铃无法抑制的排斥憎恶使她失去理智,而她的无礼举动正好被特意引过来的北堂胤收入眼底。众目睽睽之下,芷妃被指控,就算北堂胤想置之不理也是不可能的了。
当然,证据不足,芷妃不会被怕判定有罪,但是从此以后,她在宫中一定不可能东山再起了。当然,除非北堂胤脑残了,一定要宠她宠的没天理。
心机深重的女人。心机深重的女人。这样也能算是心机吗?她深深叹息,揉着太阳穴。
切!管你说什么,我应该离开了。再呆下去,我恐怕就不再是辛远远了。
夕颜殿。
芷妃暂时被拘禁之地,地处皇城偏僻一角,人迹罕至,很是荒寂。其实在众人眼中,也就是所谓的冷宫了。
“姐姐!我来看你了。”清淡的笑容,雪青色的裙衫,竟然是樱妃。
“怎么是你?!”芷妃蓬着头发,神色憔悴,脸上有着不甘的泪痕,地上散落碎裂的瓷片,“皇上呢?我有话跟他说的!!”
“你还想着皇上啊。”樱妃轻叹一声,“不如先担心自己好了。”
“亭菊那个小贱人,居然敢出卖我!!我真是越想越恨,越想越不甘心!”她的指甲深深的扣到掌心,眼神阴冷。
“一直跟姐姐说要小心的,怎么还是不听呢?”樱妃柔柔说道。
“我怎么小心!!这分明就是温家那两个贱人设计好了的!”她咬牙道,“但是我真的很奇怪,我用的只是堕胎药,根本就不是什么幻月,如果我有这种奇毒,温清还能活到今天?!”
“你说的可是真的?”樱妃眼睛微张,显然被深深的震惊了。
“你不相信?!算了,和你说有什么用,你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啊!”她恼怒的摔着茶杯。
樱妃一滞。
“把你的蒙蒙看好了,否则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她直直的看着樱妃说道,说不上是怜悯还是恶意。
“蒙蒙我已经送走了。”樱妃淡淡说道,“我真怕控制不了自己。”
芷妃看到她手腕上深深浅浅的血痕,嘴角一扯:“想必扮温婉可人儿也是很辛苦的吧。我知道你骨子里并不是这样的人,何必如此为难自己!”
樱妃定定的看着窗外,眼神里面弥漫出灰色的暗淡。
“自从她来了,一切似乎就不一样了啊。”她如同耳语一般,既像是说给芷妃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最烦你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既然不甘心,就去和她争,和她抢啊,她是什么东西,她连一个名分都没有,我倒要看看她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芷妃满眼怒火。
“皇上不会喜欢的---”她眼神迷蒙。
为什么不一样了呢。
她从那么小的时候就站在他的身后,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了解他的喜欢,了解他的厌恶。
他喜欢樱花,他喜欢淡淡优雅的女子,所以她压抑所有的激情,只为他的浅浅一笑。
哪里出了问题。
他不再静静的听她奏箫。他的眼神是游移的,他沉浸在他的世界,是她无法触碰的寂地。
是因为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