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天色将明未明,辛远远还在睡梦之中冒泡泡,摆成趴趴熊状。
“辛姑娘,辛姑娘!醒一醒!醒一醒!”有人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急急喊道。
“谁啊,什么事!”辛远远嘟囔着,费劲的扯开眼皮,脑袋沉重的要命。
“啊!!”她一眼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立在自己面前,三魂六魄顿时跑掉一半,一手横起雷曜,正要惊呼出声,被对方机敏的一把捂住嘴巴。
“我是玉箫。别害怕。”来人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玉姐姐?!”她迷蒙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清亮,“怎么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玉箫怎么能告诉她这全城都有她的眼线。要找个辛远远简直是易如反掌,况且她还弄烂了苏瑶的名菊,声势壮大,非常显眼。
“现在没空多说了,你跟我来。”玉箫面色凝重,语气急促。
“哦。好的,好的。”辛远远慌忙点头,一咕噜爬了起来,回头看看还静静沉睡的苏瑶,来不及道别,跟着玉箫起身离开。
走至窗前,冷风扑面,她不禁打个寒战。“快走!”玉箫催促道。
“我们跳窗吗?”真够刺激的。
玉箫沉着点头,就准备跃下去。被辛远远一把揪住。
“我---我不会轻功啊!!跳下去肯定摔烂了!”她皱着眉头。
玉箫二话没说,一把抓住她的腰,身形一展,从三楼飞了出去,轻盈盈稳当当落在地面。
哇!好功夫啊,辛远远有些羡慕。
前面赫然停着一辆马车。
“快上去!”玉箫把她推了上去,自己也跃了上去。马车立即向前奔去。
“阿嚏-----”辛远远搓着手,这个时辰还真是冷啊,鼻子都有点抽抽的,“出了什么事情啊?”看起来很紧张。
“岚小姐出了点事。”玉箫面色凝重,语气沉缓。
“什么?!”辛远远心里一沉。不详的感觉在心里扩大。“她怎么了?”按照她的猜测,岚薰势必是得知了北堂胤的真实意图,可能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岚小姐割腕自杀。”玉箫道。
割腕!辛远远震了几震。她明白岚薰对北堂胤的依赖和不可分割的感情,可是居然会自弃自杀,怎么也超乎了她的设想。
“她现在呢?”她身上惊出冷汗。
“幸亏发现及时---现在已经没事了。”玉箫一贯挂着娇俏笑容的脸上也布满了无奈。
“哦---”辛远远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出大事。
“岚小姐情绪很不稳,不得已给她点了睡穴。公子希望辛姑娘你能够陪在岚小姐身边。”
“我明白。”辛远远凝重点头。
马车驶进乔家别院。辛远远还未等马车停稳,匆忙跳了下来。在玉箫引领下,来到岚薰房间。还没等她推门,门自动开了,落霞迎了出来。
“辛姑娘,您来了。”她轻声喊道,面上还残存着焦灼伤痛的痕迹。
辛远远一步跨进房内,就见北堂胤坐在岚薰的床前。面色复杂,沉默的看着静静躺着的岚薰。
“小薰。”辛远远有些难过,伸出手指慢慢拭去岚薰面颊上未干的泪痕。
北堂胤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辛远远心中恼怒,并不想理他。
我早就警告过你,你却始终是独断专行,现在看到后果了吧。
辛远远目光一转,发现岚薰的手腕已经缠绑了纱布,隐隐可见血迹。地上还有一只残破的黄瓷碗,岚薰就是摔破了瓷碗,拿碎片割断自己的血管。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即是疼惜又是无奈。
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苏瑶是这样。岚薰也是这样。有什么事情非得用死来解决不可。如果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辛远远心里发堵。她一直都不能接受轻视生命的行为。
她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俯下身子拾起地上还未收拾的碎片,转头向北堂胤说道:“您帮忙,把小薰手腕的纱布解开吧。”
北堂胤惊异的看着她,又看到她手里的瓷片,顿时明白她心里所想。
“不需要。”他声音低哑。
“怎么不需要?”她有些着急。
“小薰已经没事了,不需要再多一个人受伤。”他注视着岚薰的手腕。
“不一样的,”辛远远坚持道,“既然可以让她的伤口迅速愈合,何乐不为?”她没有听从他的意思,猛地划破手指的皮肤,血珠溅了出来。
“你---”北堂胤气恼而又无奈的看着她。
“你快点啊,别浪费我的血啊!流光了我就死翘翘啦!!”她小声抱怨着。
北堂胤迅速解开岚薰手腕的纱布,一把抓过辛远远割破的手指,将血滴在上面。
“啊!可怜的小薰,怎么割的这么深?!傻不傻啊?!”她心疼的看着岚薰手腕的创口。
要说神奇就是神奇,辛远远的血的确就是生肌愈伤之良药。再一次看到这惊人一幕的辛远远自己都有些愕然了。
“不如干脆把我的血装在小瓶子里,开店出售啊,绝对赚大钱啊。”她自言自语。
“你还嫌命不够长啊。”北堂胤瞥了她一眼,“沈川!”
沈川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捧上来一只蓝紫小瓶和一条干净白棉布。北堂胤打开小瓶的塞子,倒了一些粉末在辛远远的手指上,然后将白布仔细缠好。
“这药粉虽然比不上你的血有用,但是也算得上是上品了。”他垂着眼睛,专心于包扎她的伤口。
“哇!行了,行了!您会不会啊,就那么一个小口子,至于绑成木乃伊吗?”辛远远惊叹的看着棒槌一般的手指。
北堂胤马上停下动作,不再管她。
“脾气这么大,说说也不行啊。”她嘀嘀咕咕。
落霞拿了锦帕仔细的擦拭着岚薰手腕的血迹。“全部愈合了啊!”她欣喜的喊道。
“嗯,总算没有白费我的心血嘛。这样子明天小薰睡起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辛远远嘴角一扬。
“你跟我来。”北堂胤沉思片刻,忽然说道。
“我?”她错愕。
东方喻晓。越发冷冽。站在院子中的辛远远浑身瑟瑟,期待着北堂胤赶紧有事说事。可是人家居然玩起深沉,沉默了很久,也没有动静。
“阿嚏!!”她又打起喷嚏。这衣服穿的单薄,很容易感冒的。
一件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顿觉温暖起来。她狐疑一看,竟然是北堂胤将自己的罩衣脱了下来,为她御寒。
“好感动----”她眼睛闪光,“您不冷吗?”
北堂胤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怔怔看着虚空,神情之中居然有一丝困惑。
冻死你活该。老是对别人的话爱理不理。总有一天你会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的,她在心里愤愤的念叨。
“难道我做错了?”他低语。
“你现在才知道自己错了啊,我早就告诉你了,你还拽的不行,一副天下之间你最大的样子,现在后悔了吧。”辛远远没好气道。
“是不是我非得打你四十大板,你说话才会规矩?!”北堂胤是心情不爽,可是不代表别人可以对他无法无天。尤其是辛远远这种有前科的。
辛远远下意识后退两步,捏捏自己的脸蛋。要时刻记得身份。身份。身份。她提醒着自己。
“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生气哈。我是冻昏了头脑,胡说八道呢。”她谄笑着,一副小哈巴狗的样子。
北堂胤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您是不是把意思透露给小薰了?”她小心问道。
“是啊,”北堂胤叹道,“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
算了吧,你这么聪明的人,会不明白小薰对你的感情。
“我必须这么做。”他微微仰头,看着苍紫的天空,有些寂寥。
“其实可以让小薰呆在您的身边的----”她嗫嚅道。
“在哪?在宫里?”他眼尾一扫,闪过一丝冷笑,“你认为在那种地方适合她?”
辛远远缓缓摇头,不语。
“何况我对她也没有那种感情,我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妹妹来收养。”北堂胤似乎回忆起什么,嘴角泛起一丝隐忍的苦涩。
“您不可能一点感情也没有吧,对您来说,收个嫔妃应该是跟轻松的事吧,有那么挑剔吗?”还要带感觉的。
北堂胤微微挑起眉毛,冷声道:“你把我当成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她赶紧赔笑。
“正因为小薰的身份特别,我不可能随便对待她。”北堂胤沉思很久,终于定下心神,直视辛远远道,“你似乎知道小舞的事情?”
“我----”她猝不及防,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北堂胤清瘦的脸庞在冷风之中分外锐利,他的目光似乎拉回到了时空的另一端,交错了甜蜜痛苦,破碎残缺。
“怎么不说话了?不敢?”他转过视线。
“不是。”辛远远鼓起勇气,“我怕说了你会不开心,怕你会突然发火,我其实胆子也是很小的,我怕我说的不对----”她可怜巴巴的皱皱鼻子。
一只大手覆住她的头顶。
“这次,准你可以,胡说八道。”他微微展颜。
一片叶子幽幽的随风飘落,静静的附在她的裙裾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