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远远立正站好,一五一十的汇报:“缀玉楼是青楼,不是酒楼。今天晚上苏瑶姐姐会登台献舞,我想去看看。这支紫签就是通行令牌了。”
北堂胤脸上没什么特别变化:“没想到你居然对这种事情也有兴趣。”
辛远远连忙上前说道:“不一样的,这苏瑶姐姐的舞据说是天下无双的,而且人家就要嫁人了,这是最后一次跳舞,以后就是想看都没有机会,很难得的。”
“哦?”北堂胤看着她可怜兮兮的眼神,“你这么想去?”
“嗯!”她重重点头。
“不行。”北堂胤偏偏不遂她意。
辛远远雀跃的心一下子降到谷底,她跟在他后面,小声念叨着:“求求您了,让我去吧,而且人家还送了我这支紫签,值2000两呢,我要是不去,多对不起人家啊。”
北堂胤止住步子,拿折扇挑起她的下巴。这种轻佻的动作,放在平时,辛远远早就火冒三丈了,可是此时此刻,她正极力讨好着他,也不敢做出不敬的举动。
“你的本事还真是不小。”他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道,“我不是让你规矩一点吗?!”
辛远远呆呆的点头:“我很乖的。”
“很乖?”北堂胤哑然失笑。弄坏了花农的名种菊花,不明不白的夜宿青楼,和陆远墨在缀玉楼前大闹一场,他只是有些担心她的安危,派人密切注意她,保护她,可是她似乎玩的津津有味,乐此不疲。
辛远远看着北堂胤眼底的复杂,心里有点忐忑。不会这么倒霉吧,如果他坚持不准她去,她就不用指望能看到苏瑶的舞蹈了。
北堂胤这边,也是一直盯着她的表情变化,看到她有些惊慌担忧,他有点不忍,但是想到今晚缀玉楼肯定是鱼龙混杂,并不安全,她只是一个初修剑术的丫头,实在让人不能放心。
“就这么定了,晚上乖乖在家呆着。”他面色沉峻。转身欲走。忽觉衣袖被人拉住,定睛一看,不禁一震。
辛远远眼泪汪汪,两颗肥胖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嘴巴瘪瘪,鼻子抽抽,惨兮惨兮。北堂胤被惊住了,他自打出生之日算起,好像还没有见过这种表情,完全没有经验。
“你?!”他剑眉微蹙。
“我想去看苏瑶姐姐跳舞----我想去看苏瑶姐姐跳舞----我想看苏瑶姐姐跳舞----”辛远远拽着他的衣袖不放,两只眼睛逐渐成为鸡蛋饼状。
北堂胤差点崩溃了。在这种情况下,他感觉到了手足无措。他自己是断然没有撒过娇的经历,也没有人敢跟他撒娇,所以辛远远的举动,对他来说非常的突兀,感觉非常的微妙。
还不行啊,我支持不住了,我要笑场了!辛远远死撑着,根本不知道北堂胤此时的心理活动。
“让我去吧,求求你了,胤哥哥----”她自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果然北堂胤的面色,由阴转晴,由晴转阴,波谲云诡啊。
“算了。”她泄气了,低垂下头,“不去就不去嘛。”
北堂胤突然朗声大笑,吓了辛远远一跳。抬眼一看,只见他笑得十分畅快开心,全然不是以前那种故作深沉的浅笑微笑假笑冷笑,而是真正的大笑。
辛远远面色一下子红了。有这么可笑吗?有这么好玩吗?有这么有趣吗?
“有趣。”北堂胤仿佛听到她心里的声音,止住笑点头道。
辛远远可有点不高兴了:“那您就使劲笑吧,我先走了。”
北堂胤伸手一拦:“脸皮没这么薄啊。就这么放弃了?”
“不放弃又怎么着,您又不同意,”她嘴角忽然一翘,“您同意了?”
北堂胤看着她点头:“随便你了。”
辛远远打个响指,暗自开心,随即对他展开最天真无邪阳光灿烂的笑脸:“公子您真是太好了!”
北堂胤疑惑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像你的姐姐?”
“姐姐是姐姐,我是我,我们当然是不同的,”她极为流利的接口,“再说了,您和北堂澈不也是差的很远嘛。”
提到北堂澈,辛远远突然顿住了,出来后事情一乱,她也顾不上京城里的人和事了。尤其是北堂澈,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你要操心的人还真多。”抬眼对上北堂胤的冷眸和略带嘲讽的笑。
辛远远摸摸脑袋,孩子气的笑了:“是哈,北堂澈那么聪明的人了,什么事情都会自己处理的漂漂亮亮,只是觉得有点挂念他嘛。”
北堂胤的脸色有点发黑,辛远远继续说着:“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身体是不是完全康复了---”
“你这么关心他,不如我把你赐给他做小妾好了。”他终于按捺不住。
“为什么是小妾?”她瞪着晶亮的眼睛,“哦,正室是景云夏,对吧?”
北堂胤觉得心中的一丝无名火,在周身四窜蔓延,这种难以言喻的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他自己都有些震惊了。
“哈哈!”辛远远笑了起来,“说您操心多您还不承认,连弟弟的事情都要亲自过问盘算,我和北堂澈是好朋友不假,不过你可千万别我把赐给他做小妾!”
“怎么?”北堂胤的眼底有种潜伏的释然。
“那样北堂澈一定会活活被我给整死的,嘻嘻。”她笑咪咪,忘形的拍拍他的肩膀,“我其实也很理解你的心情啊,作为一个称职的兄长,要对所有的事情都尽职尽责,不容易啊。”她兀自感叹着,无视北堂胤的苦笑不得。
告别了北堂胤,她走回自己的房间,将雷曜剑取下,细细擦拭一番,然后和自己的行李包裹放在一起,转身又走了出去。
“落霞,落霞!”她敲敲落霞的门。
“辛姑娘!”落霞欢喜的前来开门。现在岚薰由陆效然照顾着,十分周到妥帖,她这个往日不离左右的贴身丫鬟如今也终于得到解放,闲了下来。
辛远远走进落霞的房间,发现她正在绣一幅锦帕,图案是鸳鸯戏水,百年好合。十分喜庆。针脚精细,栩栩如生,看的她啧啧称赞。
“你是为小薰绣的?”她拿起来端详着。
“是的,想在小姐大婚的时候送给她。就是绣的不好---”落霞有些羞涩。
辛远远乐了:“你呀,就别谦虚了,这还叫不好啊,太漂亮了,谁娶了你就有福了。”说的落霞越发的脸红起来。
辛远远走近她,说出来意,原来是想让落霞为她找一套男子服饰。落霞迷惑不解的看着她:“辛姑娘,你要男子的衣服做什么啊?”
辛远远嘿嘿笑了几声,才小声说道:“我穿。”
落霞睁大眼睛:“辛姑娘穿啊!您这是要干什么啊?”
“穿着玩啊,”她调皮闪闪眼睛,“别问那么多了,去给我找一套吧,啊?好落霞。我知道你最好了。”
落霞本来只是好奇疑问,现在被辛远远催促,再加上她甜言蜜语的,心头一热,脚步飞快的出去为她张罗男子服饰了。一会的功夫,落霞抱着一堆锦缎衣服回来了,笑道:“我挑了一套小一些的,应该适合姑娘。”
辛远远站起来,抖开衣服,是件天青色的锦衫,她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真是太谢谢你啦落霞!”
“姑娘你真是太客气了!”落霞连忙摆手。
辛远远抱着衣服走进内室,一会的功夫,便走出一个俊俏小生来。为了更像个男子,辛远远将发髻束了起来,更显出一份英姿。
“小生这厢有礼了。”她在落霞旁边彬彬有礼的作揖道。落霞咯咯笑了起来,粉面桃红。
辛远远拉着她的手问:“怎么样?像不像?”
落霞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一番,迟迟疑疑的摇摇头:“不像。”真是诚实孩子。
辛远远垂下头:“哎,其实我自己看着也不是很像的,不过这个样子总是不那么显眼吧。”
落霞惊讶说道:“这还不显眼啊?”
“你不明白,如果我的四周全部都是男人的话,你说这样子显眼吗?”辛远远道。
落霞更惊讶了:“四周全是男人?”天哪,她的面颊有点发烧。
辛远远拍拍自己的额头:“怎么这话听着这么别扭呢,嘻嘻,老实跟你说吧,我要去的地方是青楼,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这个样子更方便一些。”
落霞呆呆的:“您说青楼?”
“啊!对啊!”辛远远点头,“要不你一起去怎么样?”
落霞的脑袋立刻晃得像拨浪鼓一样,连连摆手。
“算了,”她也不勉强,又研究起自己装容的问题。既然单纯换男装不能脱胎换骨,不如来点猛的,粘上一圈胡子效果应该会好很多。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落霞房间里传出惊天动地的狂笑声浪。临近的小鸟纷纷四散逃逸。
“哈哈哈!辛姑娘你---”一向很有分寸的落霞控制不住,用手扶着桌案一角,笑出了眼泪。辛远远自己则是捧着铜镜,坐在地上,不住拍着地面,笑一阵看一阵,看一阵笑一阵,差点滚到地上去。
“都怎么了这是?”院里的小厮们走过,个个眼神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