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辛远远以为可以从寺枫夜那里获得一些什么,结果这个家伙很狡猾,白白吃了她的饵还跑的贼快,她暗想下次见到他一定要索取百倍的报偿。
陆远墨想了半天也没有像透他的来历,也有些好奇,两人叽叽喳喳了半天,无果。相视无奈一笑,决定还是将此人放到一边,按照既定计划,寻找陈师傅先。
福元街。
陈师傅的店还没有开张。陆远墨上前敲了好长时间的门,才有人前来回应。
“哈?陆公子啊,您又来了,好早啊!”小杨打着呵欠。
“陈师傅在家吗?”陆远墨走了进去。
小杨看了看辛远远,敲敲附在陆远墨的耳边小声道:“嘿嘿,这个姑娘不就是上次的那个,是不是和公子您-----”
他暧昧的笑容还没绽开,就被陆远墨捂住了嘴巴。
“小心我割掉你的舌头。”他恐吓道。
小杨眼珠子咕噜噜转,赶忙点头如捣蒜。
“陈师傅!”陆远墨大喊道。
没有人回应。
“陈师傅!!”他提高了分贝,并且用力的敲敲门。
“谁啊?烦死了!还要不要人活了!”一个鸡窝头的大叔披着一件罩衣走了出来,睡眼惺忪,呵欠连天。
这位大叔,就是那个很有异性缘的陈师傅?
辛远远果然是开了眼界。
“你小子有什么事啊!”陈师傅一巴掌拍到陆远墨的背上,煞是熟稔。
“陈师傅您好!”辛远远上前一步,恭敬行礼道。
陈师傅眼睛转向辛远远,迷蒙的眼神下藏着犀利。
“这位是?”他望着陆远墨,嘴角一瞥。
“这是我的好朋友,温悦。”陆远墨向他介绍道。
“好朋友?”陈师傅似乎并不相信的重复道,露出和小杨一样别有意味的笑,“哈哈,那就进来吧。”
辛远远跟着他们进了陈师傅的房间。
甫一进入,辛远远立马佩服了,这陈师傅的房间,真是难以形容啊。乱七八糟的摆设,杂七杂八的堆陈,地上还摊着一些形状古怪的东西,不知道他搞得什么名堂。
看起来,这陈师傅,不像是铸剑师,倒像是发明家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陈师傅挠挠乱蓬蓬的鸡窝头,“为了混口饭吃,我不能只干我的老本行啊。”
“您这是在做什么呢?”辛远远好奇的指着地上的一堆器具。
陈师傅一下了来了兴趣,他颇为得意的介绍道:“啊,这个嘛,是我为知州大人专门设计的滑椅。”
滑椅?
“知州大人的腿疾又犯了,即使在家里,走动也很不方便,我给这张椅子专门装上四只轮子,人就可以坐在上面,四处行走啦!”他说的带劲,手脚比划着。
哎呀,辛远远大乐,这不就是轮椅吗!这陈师傅真是太有才了!
“您太厉害啦!”她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嘿嘿嘿,你这小姑娘还挺懂事的!”陈师傅被夸的是心花怒放,对辛远远立马变得十分热情。
“知州大人给了您多少银子啊?”陆远墨见怪不怪,凉凉问道。
陈师傅有点发窘,兀自打着哈哈:“没多少了,没多少啦。”
小杨敲敲拉拉陆远墨的衣服,暗中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千两。这老家伙够精明的。真是见钱眼开。
“嗯,远墨啊,你这小子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啊,不会就是想让我见见你的这位可爱的朋友吧?”陈师傅找了个地方坐下,翘起二郎腿。
陆远墨笑:“当然是有正事了。”
辛远远见状,把雷曜捧出来,双手奉上。
“这是?”陈师傅有点惊讶。
“陈师傅,这把剑,想让你给看一下。”她神色认真。
陈师傅伸手接过,眼睛微微眯起,细细的打量着雷曜,面上隐隐露出诧异。
唰的一声。雷曜出鞘。银白雪亮的光芒,炫目闪耀。
“好剑!”陈师傅喃喃赞叹。
他小心的摩梭着剑身,眼中有着深深的激赏之意,不住的点头。
“陈师傅,您知道这剑的来历吗?”辛远远小心翼翼问,十分期待。
“嗯-----”陈师傅眼睛仍然驻留在剑上。
“真的?!”她大喜过望。
“啊?”陈师傅抬起头,“这个,这个嘛-----”
看着他突然支支吾吾的神情,辛远远有点迷惑了,她不解的望着陆远墨。
陆远墨剑眉一凛,砰砰的敲敲桌子:“陈师傅,温悦是我的朋友。”
“哦,哦,”陈师傅失望的摸摸脑袋,“知道啦,臭小子!”
辛远远在一瞬间突然读懂了陈师傅的意思,他的眼睛里,分明是闪着银子的光嘛。
这个财迷。
“陈师傅,第一次见面,也没有什么礼物准备,这块红玉,还请您笑纳。”辛远远掏出一直带在身边的木盒子。
景云夏还干了件好事。
“红玉!”陈师傅的脸上一下子放光了,他喜滋滋的打开盒子,眼睛骤然闪亮了。
“胭脂梦啊!珍宝啊!老天爷啊,这下发财了!”他抱着玉,差点流下口水。
“陈师傅你----”陆远墨为他感到羞愧了。
“没关系的,陆远墨,这玉本来也是别人的东西,我也不喜欢。”她悄声和他说道。
陈师傅心满意足的收好玉,转头向辛远远道:“小姑娘你这么有诚意,陈某也就知无不言了。”
辛远远有些紧张的竖直了耳朵。
“这剑,应该是楚夫人所铸。”他正色道。
“楚夫人?”辛远远皱眉。她没有听说过。
“你说的是追月山庄的楚夫人?”陆远墨也颇为意外。
陈师傅颔首:“星沉地动,驭日追月,世间能铸出这等好剑的,也只有楚夫人了。”
辛远远听得是稀里糊涂,最近不认识的人一波波的出现,搞得她脑袋都有些大了。追月山庄的楚夫人,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楚阳冰的娘亲了。这倒是个好消息,起码她和楚阳冰比较熟啊。
上次楚阳冰有急事突然回了山庄,自此之后音信全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师傅您对楚夫人了解吗?”她问道。
陈师傅沉吟道:“这个嘛,其实我只在十几年前见过楚夫人一面,并不太熟,不过我十分敬仰她的铸剑之术。”
“哦,这样啊。”辛远远轻轻点头。
告别陈师傅家,辛远远抱着剑慢慢走着。
“陆远墨,你对楚夫人了解多少?”她问道。
陆远墨思考了一会,说道:“楚夫人这个人,好像一直都很隐秘,听说她最大的爱好就是铸剑,很少和外人打交道。”
“那她是什么来历呢?”她追问道。
“传言说她出嫁之前是空云谷的人。”陆远墨似乎也不太确定。
“空云谷又是个啥啊?”辛远远无奈了,这就像是扯绳子,越扯越长,越扯越乱,源源不断,没完没了了。
“空云谷,逍遥门,追月山庄,明月楼,那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门派,”陆远墨解释道,“如果论资历的话,恐怕应属空云谷了吧。”
“总之都是互相牵扯啊,“辛远远叹了一声,看来少不了去追月山庄一趟了,希望那个楚夫人为人和善,不要让她吃闭门羹。
阳光渐渐明亮起来,金色的光线刺入辛远远的眼睛。
“陆远墨。”她停住脚步,面色静然,“就到这里吧。”
“温悦?”陆远墨诧异的看着她。一时之间,不能明白她的意思。
她低头思忖了一下,洒落的抬头笑道:“我要离开宣城了。就在这里告别吧。”
陆远墨一震,脸上显出寂落的表情:“你果然要走?”
“是啊,”她拍拍他的肩膀,“别这么不高兴的,我以后一定会回来看你的,你也不要忘记我这个朋友哦。”
“我------”陆远墨定定的看着她,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哈,我什么我,男子汉要心胸广阔,就是分别也要潇潇洒洒的啊!”她调侃道。
“你可以不走吗?”他的眼睛如清澈泉水,让辛远远一阵黯然。
“不能。”她轻轻摇头,“我必须离开。”
“我知道我留不住你。”陆远墨低声道。这个晴朗的男孩脸上浮现出暗伤和寂寥,一瞬之间,他穿越了青涩和稚嫩,体会到了面对分别的苦涩。
“但是,终有一天,我们会再见,你会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我。”陆远墨在心中静静说道。
辛远远歉疚的看着他,他像个可爱单纯的孩子,他为她做了很多事,她和他度过了很多快乐的时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辛远远总是很轻松,仿佛回到两小无猜的年代,所以,她感激他,深深的感激他。
“谢谢你,远墨。”轻轻的抚了抚他的面颊,她第一次这样亲切的称呼他的名。
她和他的名字,都有一个远。她不知道这个巧合有没有宿命的意味。有时候她就会想,她的命运和她的名字是不是有关系,她注定要远走他乡,甚至远到了另外一个时空。
如果是这样,她希望陆远墨的人生是平坦的,安顺的,哪怕是清清淡淡。
走出城门,辛远远没有回头,紧紧握着手中的雷曜,她深深的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