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窟。
辛远远浑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关于蛇的种种意想涌上她的脑海,手脚登时就变得冰凉。
萧峻寒被辛远远惹怒了,挥挥手就让手下将她拖了出去。
这一路,辛远远真是步履蹒跚,泪眼朦胧。
她大好的青春,如花的年华,莫非就要葬身蛇腹么?
难以言语的阴霾。
说实话,辛远远不想死,她很爱惜自己的小命。如果在刚才在冰室面对萧峻寒的大义凛然是一时的热血沸腾,那么现在就是她冷静下来的百般求生。
她转动着心思,考虑怎么样从身边这两个人的钳制下逃脱。寺枫夜是指望不上了,一切只有靠她自己。
偏偏身边这两个人也是个中翘楚,面色冷厉,岿然如山,警惕如豹,不给她一丝一毫的机会。
辛远远越来越惶急。手心有些出汗了。
“到了。”正在她六神无主求酒神拜佛的时候,身边的一个男人开口向另一人说道。
辛远远猛地一颤,反射性抬头。
这就是蛇窟?
不是她想象的众蛇缠绕,白骨嶙嶙,只是一个看起来黑漆漆的洞窟,门口有人把守,戒备森严。
这就要怪辛远远见识浅薄了。
逍遥门,坐落在静川之北的密安群峰。静川在宣城东南,所以逍遥门和宣城距离并不遥远。所谓的蛇窟,只是在密安北峰一个外形酷似蛇头的洞窟,因为岩石坚硬难破,洞内阴冷潮湿,成为逍遥门的禁制场所。
带着尖刺的铁栏被打开,辛远远被推了进去。一脚踩在水里。
“好冷!”她嗖的跳了起来。
此时已是初冬,这洞里却四处滴着水,淋漓如雨。寒凉彻骨。阴暗不清的洞内,隐隐可见形态可怖的怪石岩壁,恍如罗刹恶鬼,狰狞奇曲,让辛远远心脏一阵狂跳。
她仔细跳过水洼,寻了一处相对干燥宽阔的石面,倚着岩壁蹲了下来。
“幸亏不是真的蛇窟-----”她虚虚的叹了口气,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举目四望,一片黑暗。水声滴答,敲击着石壁,更显寂静。看起来这个地方,像是一个惩治属下闭门思过的地方。
对于萧峻寒的态度,辛远远多少有些迷惑。他是准备以她的血来救活衣曼盈的,这毫无疑问,但是他却将她扔到这蛇窟里面,虽然也是惩罚,但是却背离了直接的目的。
她一时还猜不出这萧峻寒的内心里藏着什么样的算计。
洞窟内冷气森森,这要是在夏季,应该算是上佳避暑之地,可是目前天气已是寒凉,洞窟内温度更低,辛远远紧紧的裹着衣服也不能抵御,浑身颤抖起来,嘴唇也哆哆嗦嗦,渐渐发青。
想冻死我,没门!
辛远远突然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地主剥削他的长工,让他在雪地里光着身子呆一夜。第二天,居然发现长工活得好好的,只见他推着一块大石头,在雪地里飞速的跑来跑去,满身大汗。
想着想着,辛远远乐了。人家啥没穿也没事,自己估计也挂不了。
于是乎,辛远远同学,就在这阴暗潮湿的洞窟里跳起舞来。
运动确实有效,很快,她的背上有了细密的汗珠,浑身也觉得热乎起来。可是,跳着跳着问题来了,没劲了。
饿的。她自从在那个杀人的小客栈吃了一顿之后,就再也没有进食。现在静下心来,才发觉是前胸贴后背,转了几个圈圈,她眼前一片金星。
“我饿----------”她对着空寂的洞窟大喊了一声。倚靠在岩壁上抱头叹息。
回应她的只有滴答的水声。
辛远远有些疲惫,将头窝在手臂间,竟然慢慢的睡着了。
这一觉,很昏沉,很漫长。斗转星移,夜幕垂临。
辛远远被一阵极冷的小风冻醒了,抽抽鼻子,她拍拍发木的双脚,心里无比的苦涩。
“我饿---我饿----我饿----我饿-----”她带着哭腔重复着,气恼的拍打着地面。
忽然,她止住了话,一双眼睛睁得圆亮,一眨不眨的盯着洞窟深处某个隐秘的角落。
一丝细弱的声音,隐约可闻。似乎有着悉悉索索的声音,十分轻微,如果不是辛远远敏感的直觉,根本无法发现。
辛远远的头发都要炸起来了。
妈呀,我才不要见到那么刺激的。她的血液逆流。
令人窒息的对峙。辛远远的神经都要断了。
一只手,从背后轻轻的揽住了她的肩膀。
她惊骇至极,正要大叫。
“远远。是我。”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辛远远一下子呆了。
刚才是万年的极冰,现在是隔世的烈焰。辛远远猛地将手指攥起。有眼泪缓缓滑过她的面颊。心脏不规律的跳动,在分辨着这个事实。
“师兄。”她低低道,“你终于记得来看我了。”
黑暗中卓易臣的面庞模糊。
“对不起。”他的双臂紧紧将她环绕,他的气息就在她耳边缭绕。
辛远远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真的很怕,这一切,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境。或者是她依旧被萧峻寒催眠着,这些不过是幻觉罢了。
她的身体轻微的颤抖。
“是不是很冷?”卓易臣轻柔的扳过她的肩膀,将她拥进自己的怀抱之中。玄青的大麾像是收敛的羽翼,将她密密实实的包裹起来,无限温暖。
“嗯,好暖。”辛远远甜甜一笑,将头靠在卓易臣的胸膛上。听到他坚实有力的心跳,她的心也渐渐的平息下来。
一切,很突然,但是这正是她希望的,不是吗?
卓易臣抱着怀中的女孩,深邃的眼眸中闪耀着炙烈的火焰。不错,他曾经发过誓了,他会断绝一切的过往,他不会再见她,他不再和她有一丝的关联。
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那种思念成灾,想她想到心疼的痛楚,日日夜夜啃噬他的心。
所以,他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
就这一次。
“师兄-----”她将头在他的怀中蹭蹭,“你是不是假的啊?”
卓易臣宠溺的笑了,他扶起她的脸:“那你好好看看,我还是不是你的师兄。”
辛远远仰头看去。昏暗的光线下,卓易臣的脸庞有着迷离的暗影。那张脸,依然是那么俊朗,那双眼睛,依然是那么温煦,那笑容,依然是春回大地的清醇。
但是,分明的,又有一些不同了。
辛远远自己也说不出来,他的身上隐藏一种锐利的锋芒,尊贵的霸气,这种感觉,仿佛是他隐在背后的黑翼,充斥着一种摄人气场。
辛远远定定的凝望着他。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卓易臣有些紧张。
“太暗了,我看不清楚。”她嘟囔着。
她刚说完,就看见卓易臣魔幻般抽出一把银白的长刃,优雅的一展,剑身便深深的刺进了岩石之中。莹亮的光芒再现。
“雷曜?!!”辛远远惊喜的叫道,“你怎么拿到的?”
“因为这是远远的剑,师兄怎么能让它离开你。”他的眼中是深深的疼惜,“现在可看清了?”
白光之下,卓易臣的轮廓鲜明起来。她看到了她熟悉的一切。
很好,不管时光如何变迁,有些感觉没有改变。
辛远远鼓起嘴巴:“师兄,你是不是在外边发达了,总觉得有点衣锦还乡的感觉呢。”
卓易臣哑然失笑,他捏捏她的鼻子:“远远还是这么可爱。”
两人对视一会,各自笑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辛远远恢复了清醒头脑。
“这个---”卓易臣有短暂的停滞,“你饿不饿?”
辛远远瞥了他一眼,道:“我快饿死了。”
卓易臣马上取出一只包裹精致的盒子,辛远远抢着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排十分精美可人的糕点,洁白如雪,散发诱人奶香。
“哇!”辛远远的舌头都要掉下来了,“你从哪里搞到的?”
卓易臣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为了准备这只小盒子,忍受了多少怪异的眼神。
“因为远远喜欢啊。”他笑得晴朗。只要她开心,一切就足够了。
“嗯,还是师兄你最好了!”她大乐,毫不客气大快朵颐。
时光仿佛倒流回回春堂的那个时候。
“师父呢?”她的嘴边粘着食物,一边吃一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