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吉祥客栈门口。
“我们要去哪里?”辛远远抱着一堆吃的,边走边问。
卓易臣将她扶上马车,安置妥当。
马车内铺陈了厚厚的软垫,锦帛上面绣着镶嵌金线的暗红色火焰。
“哇。这可是真够舒服的。”她兴高采烈的说道。
“我就是担心你会累啊。”他笑。
“寺枫夜呢?”她想起还缺一个人。
卓易臣指指前方。
“他是车夫?”辛远远乐了。
“这是他喜欢的。”卓易臣眼神闪着戏谑的光。
辛远远打开包裹,取出店老板准备的糕点,小甜食,面露幸福。
“好吃啊。”她吃了一块后,舔舔自己的手指。
卓易臣笑眯眯的看着她依旧贪婪的吃相。
“一起吃!”趁他不注意,她飞快的将一块荷叶糕塞到他的嘴巴里。卓易臣吓了一跳。
“怎么了?噎着啦?”她有点紧张。
卓易臣静默的看着她。
“你---你不高兴了?”她微微皱眉。
卓易臣轻轻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
“我很高兴。”他低低说道。
“真的?”她有些不相信。
“当然。我只是没有想到,远远竟然会和别人分享食物。”她隐隐感觉到他的忍俊不禁。
“你在笑话我?”她猛地抬起脸,大声说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他一本正经。
“你就是这个意思!”她坚持道。居然被师兄摆了一道。
“我----”他沉思了一会,“我们要去追月山庄。”
“你别转移话题---什么?!我们去追月山庄干什么?”她感觉意外。
“我们去找一个人。”卓易臣解释道,“楚夫人。”
“啊!是那个铸剑的楚夫人吧。”辛远远立刻道。
“远远也知道?”他看着她,有些惊讶。
“嗯,当初为了去找你,我专门去找了一个铸剑师傅,让他帮我看看雷曜的来历,结果他告诉我那是楚夫人所铸的剑。”
卓易臣认真的听着她的话。
“然后我就准备去追月山庄找她,也许她能告诉我一些关于雷曜的事情,让我找到一些线索来寻找你。可是还没等我走出去,就被萧峻寒抓了,然后,意外碰见了你,算是幸运。”说道这里,她露出灿灿的笑容。
“真是对不起,”卓易臣垂下眼眸,手指缓缓滑过她柔软的发丝,“对不起,远远。”
“还好了,我也没遇到什么危险不是吗?这叫吉人自有天相。”她反握住他的手。
卓易臣眼神充满歉疚:“所幸,你没有出什么事。”
“我们不要再讨论那个了,找楚夫人为的什么?”她眼神闪亮。
卓易臣的视线转向那些暗红的火焰图案。
“了结一些事情。”
辛远远迷惑的摇摇头。
“我解释给你听。“他眼神有些苍凉。
“23年前,渊极、宁、苍陵三国交战,局势混乱。渊极握有精锐之师,势如破竹。然而,决战前,渊极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教主暴亡了。”她轻轻道。
卓易臣点头。
“渊极,玄冥教,一日之内,惨遭剧变。教主,长老,冥使被杀。血流成河。”
卓易臣的手指收紧,辛远远感受到,那手指的力量。
“什么人干的?这么残忍。”她紧紧握住他的手指。冰凉的触感。
“说来可笑。”卓易臣苦笑道,“渊极坚不可摧的强大军队居然从内部被摧毁了。”
“有内奸?”她惊道。
“朝彦。”
“朝彦---朝彦----”辛远远记起那个蒙着青巾的男子,死前呼唤着衣曼盈的名字。难道是他被衣曼盈蛊惑了?
“你猜得没错。”卓易臣目光锐利。
“战前的宴会。渊极的将领齐集一堂,举杯宣誓。”他眼眸闪烁出阴郁的颜色,“他们的酒杯里,被人下了剧毒。”
“朝彦干的?”辛远远不能相信那个男人居然可以背叛至此。
“确切的说,应该是衣曼盈所为。”
“衣曼盈怎么会在那里?”她有更多疑问。
卓易臣叹了口气:“在开战之前,她就已经潜入渊极了。而且不只她一个,他们一行,有4个人。”
辛远远紧张的看着卓易臣。
“萧峻寒。衣曼盈。空云鹤。还有----紫流霜。”卓易臣在说道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面色复杂。
“空云鹤---紫流霜----”辛远远喃喃着。
“空云鹤是空云谷主,隐逸江湖多年。紫流霜,是他最得意的大弟子。”
“这些人跑到渊极,是搞潜伏的?”她抓抓头发。
“为了窃取玄冥诀。”卓易臣眼神冷冽。
“玄冥诀是无数人觊觎的秘笈。得到玄冥诀,称霸武林,这是他们想出来的捷径。”卓易臣的眼神闪过一丝冷笑,“他们把这次战乱当作窃取秘笈的最好契机。”
“衣曼盈从朝彦那里得知,玄冥教的四长老和十二冥使身上各藏有一块玉简,拼凑起来就是通往玄宫的地图,玄冥诀就刻在玄宫的焰壁之上。”
“所以他们在酒杯里下毒啊。”辛远远咬住嘴唇。
“我的父亲,”卓易臣重重的往后一靠,“最终发现了这一切。那自然是一番血战。”
“---结果呢?”她的声音很轻。
“他身中二十七刀,血竭而亡。”
辛远远支着额头,嘴巴张了几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的握着他的手。
“师兄---他是个英雄。”她最终开口道。
“为什么?”卓易臣的眼睛像是幽深的湖水,平静下隐藏着激烈的暗蓝火焰。
“为自己的爱人而死。我觉得那很了不起。”她神情凄婉。
“远远----”他凝视着她。
“我知道,你的母亲,应该就是----紫流霜了。”她舔舔发干的嘴唇,“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一段什么样的故事,可是那肯定是很动人的。也许她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身份,一直到最后才告诉他,也许他无法接受这个被欺骗的现实,但是,在最后的时刻,他们是生死与共的。他用他的生命为她拼了一条血路,让她逃走了。对吗?”
卓易臣眼神灼灼,定定的看着她。许久,他淡淡的微弱的笑了。
“那两个人真的很笨。”他揉揉她的头发,眼睛中闪烁波光。
“他命令他的亲信,带着她从密道逃了出去。这个亲信,逃到大宁后,改换了名字,改变了面容。隐藏了一切。”
“那就是我们的师父吧。”她喟然道。
卓易臣点头:“在青缃山,他陪着她过了平静的一年,走完最后的路。她在临终之前,将紫金铃留给了我。”
辛远远的眼睛湿润。
“师兄----”她没有想到这紫金铃还有这样的故事。
“远远。”卓易臣扶正她的肩膀,认真的看着她,“逝者长已矣。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要让你伤心难过。我是要让你明白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以及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你指的是---?”她心中已有预感。
“那些杀害我父亲的凶手。”他眼神中浮现一种冷酷,“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辛远远看着他俊朗的容颜浮现的那一抹苍凉决然。心中疼痛。
“我明白!”她用力握住他的手,“做你应该做的。”
卓易臣一震。
“但是,”她面色庄重,“你必须做好周密计划,不可以莽撞。你必须活着,活着!你知道吗?”
他猛地将她深深的拥在怀里,骨节分明的手用力的扣住她的肩膀,似乎有无尽的深情。
“我知道----我知道----”他低声道,“我会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