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楚墨越过众人炽热的视线,迎上那一道过于清冷的眸子,眼里不由就缀上了笑意,那笑意让他的双眸有如浸在月色里的星星般,灼灼闪耀,点点生姿。
知道他看着的是自己,水琉璃嘴角一抿,眼角觑到水芙蓉一脸激动幸福的表情,晒然一笑。
敢情某位自我感觉良好的人,以为长孙楚墨看的是她吧?!
不过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因为,期望愈高,失望也就愈大!
她很想知道,从云端摔到深渊之后,水芙蓉会是怎样的一个表情!
长孙楚墨的眼光过于炽热,他身畔的龙千博顺着他的眼光望过去,心中怔然。
他看的会是水家二小姐吗?
很快,龙千博晃去脑子里这个念头,那个方向,有那么多出色的女子,长孙楚墨看的未必就是水家二小姐!
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男宾男那一边坐下,身为主人的龙千博,自然少不得要替在座的诸位介绍一下。
介绍完毕之后,各人少不得又是一番客套虚伪的打过招呼之后,龙千博对着老管家低声吩咐,须臾,一众婢女端着菜肴整整齐齐的走过来。
酒过三巡之后,因为长孙楚墨一直不曾展开笑颜,气氛一时有些生冷僵硬,龙千博从桌子底下踢了沈世杰一脚,再对他使了个眼神过去。
沈世杰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对他这个大表兄心中所思,那是摸得相当的知根知底,遂起了身笑着道:“大表兄,我听闻大表兄府上前些天不惜重金请来了几个月族女子,听说这几个月族女子吹拉弹唱无一不精,还听说跳的舞堪称一绝,不如大表兄就请出来,让我等也一饱眼福?”
席上众人一听这四皇子居然请来了几个月族女子,具是一脸兴趣盎然的表情望过来,就连长孙楚墨闻言,眉毛都不禁一扬。
九洲大陆说是一分为五,但实则还有一片神秘地域没算进去,便是介于栖凤国和青罗国交界的茫茫森林,那片森林有多大不为人知,因为走进去的人,从来没有活着出来过。
人们只知道,那片森林属于月族人,月族人以女性为尊,族长向来是由女子担任,而且月族的女子个个生得妖娆如花,一身肌肤宛如凝脂,更重要的是,月族的女子个个能歌善舞,她们的歌舞是普通的歌妓舞妓所不能与之媲美的。
月族女子一般不轻易出那片森林,也不会轻易下嫁月族以外的人,但倘若她们看中了族外的人,只有两个选择,其一是若是她的情郎原意跟她去月族定居,那她便可以带着情郎回到月族双宿双栖;其二是若对方不愿意跟她进入那片茫茫森林,那她只能在怀上子嗣之后独自回到月族,终此一生不会再嫁。
凡是跟着月族女子进了茫茫森林的男子,终此一生再也没出来过,所以那片森林究竟是怎样的境况,九洲大陆无人得知。
席间的人心道这魏王为了拉拢长孙楚墨,倒是不惜下了血本,连带他们也可以跟着一饱眼福。
四皇子龙千博眼看众人或羡慕或妒忌或兴奋的目光微微一笑,虽然长孙楚墨对此的反应仅仅只是微微扬眉,但能让他动容,已经算是成功的第一步。
拍了拍沈世杰的肩膀他道:“这有何难,只是本王怕污了长孙公子的眼,不知道长孙公子可有兴趣一观?”
长孙楚墨不置可否的点头道:“客随主便。”
见他并不反感,龙千博马上随手一挥,老管家马上走过来,听完他的吩咐之后老管家急匆匆的退下。
须臾,魏王府家丁装扮的小厮走过来,训练有致的将前方摆放的花盆清出来,形成一个半圆的空地之后退下。
一阵悠扬欢快又旖旎无比的丝竹之声由东边传来,愈来愈清晰,那欢快的声音就像情人在你耳朵边的甜言密语,又似百花齐放百鸟齐鸣之声。
仅仅只是丝竹之声就成功的让众人如痴如醉,龙千博很是愉悦的一笑。他双目四顾,发现场中也有几人不为所动。
长孙楚墨不为所动在他意想之中,四国第一商户各个家主们的淡漠反应也不出他的意外,毕竟商人重利轻色,但左边的女宾客席上,几乎每个女人都是一脸陶醉的表情,除了水家二小姐,她脸上一片清冷疏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很快,龙千博将眼光从水琉璃身上错开,转而注视到随着丝竹声缓缓前来的几个女子身上。
这几个女子的装扮和寻常女人的装束大不一样很是特别,很窄很短,所以露出很多,肩膀、腰脐、腿踝,都裸了出来,裸出来的肌肤果真宛如凝脂,让人的心不免为之怦怦乱跳。
她们看上去都很清纯,清纯中又混合着女人的妩媚,两种原本矛盾的气质在她们身上完美的融合,使得她们看起来不仅仅像出尘无暇的精灵,又像似勾人心魂的妖精。
她们的眼很大,眼角却又微微上挑,眸光明明清沏如山涧溪水,然而因为她们一笑时微微上挑的眼角,连带的那眸光变得迷离变得风情万种。
几个女人婀娜多姿的走上前,盈盈敛了一礼,其中看似为首的一个娟秀女子道:“魏王,我等给各位表演飞天之舞。”
很好听的声音,但因为发音不甚准确,所以听起来就糯糯的、柔柔的、浓浓的,使人生起一种很艳丽的感觉。
声音就让在席的男子们觉得酥麻到骨子里,一个个睁大了双眼望着这几个月族女子。
为首的娟秀女子一挥手,原本蘼蘼的旖旎丝竹之声忽尔一变,乐声由旖旎转为激昂,随着激昂的乐声,两名女子双手一扬,两条长长的纱带像彩霞般飞舞在半空,挥舞纱带的两名女子轻快的飞舞着身躯,那宛如柔弱无骨的腰配以迅疾的舞步,看的人眼花缭乱,竟不知道是飞舞着的究竟是那两名女子亦是被女子挥舞的纱带。
慢慢的,乐声由激昂再次转为旖旎,随着乐声旖旎,两名女子忽尔将对方的纱带一扯,展成一方坦平的布帛,然后另一个女子足尖一点,已轻盈的跳上那方纱带,跳上纱带之后,女子飞速的旋转着,在纱带上舞出一个又一个动人心弦的舞姿,换得众人一阵又一阵的掌声。
舞毕,几个月族女子盈盈敛了一礼,自行退下。
男人们的眼光随着月族女子的离去渐渐清明过来,心中却暗叹今夜之行实在不虚。
沈世杰双手一拍道:“大表兄,你是如何请到这些月族女子的?当真是此曲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夏侯轩冷冷一晒道:“此舞确实堪称一绝,不过在下听说天下第一琴声便是逍遥王的红颜知已柳姑娘,这曲嘛,自然应该是以柳姑娘的琴曲堪称一绝,不知我等有没有这个耳福?”
龙千绝原本对夏侯轩全无好感,这会子见他又忽然称赞起烟儿,倒让他甚是意外。
柳如烟一直自恃琴艺卓绝,甚是自负,但自从春风阁听得水琉璃一曲之后,她便很是忌讳别人说到琴技,夏侯轩这句话本不管有心无心,在她听来,都是不怀好意的。
倘若当日听过水琉璃一曲的人不在场,她也可以厚着脸皮自认天下第一,但现在当日几人齐齐在场,她又焉有那个脸还自认天下第一!
她愤恨的瞪了眼夏侯轩,这才万般无奈的道:“如烟愧不敢当,若论琴技,水家二小姐当属第一。”
沈世杰闻听此言不由奇道:“柳姑烟天下第一琴师由来已久,今日何故这般谦虚?”
柳如烟嘴角都生出了一股浓浓的苦涩,还不得不笑着回答:“如烟只是实话实说,这天下第一琴师之名,非水家二小姐莫属。”
沈世杰听了就转过头看着龙千博道:“大表兄,柳姑娘既是如此抬举那水家二小姐,大表兄何不请水家二小姐弹奏一曲,也让大家评评这天下第一琴师之名究竟是柳姑娘名副其实还是非那水家二小姐莫属。”
龙千博听了就暗骂这小子又不消停。水家二小姐纵然再只是个庶出的,纵然再不得五皇弟的宠爱,但毕竟是晋阳侯府的二小姐,逍遥王府将来的王妃,岂有拿她和一介青楼女子相比的道理!
再者,夏侯轩请柳如烟为大家弹奏不过是因为柳如烟说到底只是一个青楼女子,让她为大家弹奏一曲自然没什么,可是水家二小姐可是侯王之女的身份,岂能像歌妓一般为人弹曲。
他正想措词回绝,龙千绝却道:“本王觉得烟儿才是第一琴师的不二人选,不过总要让大家听了才能公正,四哥,你差人过去请水家二小姐过来吧。”
龙千博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暗忖那可是你自己未过门的王妃,竟然要让她当众献艺,你把她当什么了你?
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再回绝,只能掉转头对着身后的丫鬟低声吩咐。
长孙楚墨冷冷的瞟着龙千绝,心里愈发对这男人反感起来。这样的男人,给璃儿提鞋都不配!
丫鬟听了四皇子的吩咐走到女宾客那边,将四皇子的话一一转述给水琉璃,然后静静的立着等候答案。
席间几个女人一听是邀请水琉璃过去献艺,个个心有不服,只想着凭什么让一个庶出的又指了婚的女人过去献艺,完全忽视了她们都是身份高贵的大家闺秀,岂能像低贱的歌妓一般当众献艺。
当然,她们这种忽视是建立在男宾客那边几个太过出色的男子身上!
水琉璃心中冷冷一哼,这个四皇子倒是个很会做人的,竟将事情的经过都让这丫鬟传了过来,想必是为了证明让她去献艺的人是她未来的夫君龙千绝,与他龙千博无关。
不管龙千绝此举是不是旨在羞辱她,她才不会真的应邀过去弹曲。
“你过去回禀你们王爷,就说臣女身体不适,不便弹琴。”她冷冷的对着丫鬟吩咐,丫鬟听了也没有讶然,只是沉稳的敛了礼正待转身复命,却听一声“慢着”,她便止了步,看向出声的人。
水芙蓉拉着水琉璃的手,急切的道:“二妹,魏王相请,岂能失了礼数,既然妹妹身体不适,不如就由姐姐代替妹妹如何?”
她眼中的神情过于急切,司马昭之心路人揭知,但她说的理由又很是冠冕堂皇,让那群心有妒忌的女人们从中挑不出什么来,只得一个个很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望着水琉璃,希望水琉璃能将她的请求驳回。
人家魏王请的是水琉璃,她们没机会也就罢了。可现在,水琉璃居然不愿去,将这天大的好机会白白浪费大家心里本来平衡多了,现在听到水芙蓉打着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过去献艺,原本平衡了的心陡然又翘了起来,自然就将心里寄希望于水琉璃,希望她能打断水芙蓉美梦。
可惜的是,水琉璃正等着水芙蓉开口毛遂自荐呢!
“如此甚好,还是姐姐想得周全,那就有劳姐姐了。”她低眉顺眼的应了过去,然后转头吩咐还静候在一边的丫鬟道:“劳烦你带姐姐过去。”
丫鬟自然不会说什么的,转身朝着水芙蓉敛了一礼道:“水大小姐,请。”
水芙蓉喜上眉梢乐滋滋的跟在丫鬟后面而去。
“璃姐姐,那个女人真的是你的姐姐吗?”待魏王府的丫鬟和水芙蓉远去之后,龙千鸾小声问。
水琉璃掩住心中的笑,“鸾公主,为何这么问?”
龙千鸾一脸不耻的摇头,低声道:“她太笨了,没有璃姐姐一半冰雪聪明。”
六公主龙千莺也明白此中的曲曲弯弯,对于水琉璃不肯自降身价前去献艺甚是赞成,龙千鸾和水琉璃一左一右的坐在她身边,二人的谈话虽是小声,但依然一字不落的落入她耳,她不由就拧了拧龙千鸾的耳朵道:“鸾儿,你是越来越调皮了。”
龙千鸾却就势蹭进她怀里道:“六姐姐,鸾儿这不也是替六姐姐着想么,那水家大小姐那么笨,巴巴的把自己当成歌姬送上门供人消遣,六姐姐还是和她疏远一些为好,免得掉了身份。”
六公主听了就不由拧了拧她的小脸蛋:“就你聪明,六姐姐听你的可好?”
龙千鸾说话时可就故意没压低声音,让身边的李洛儿、柳玉珠以及司马玉华听了个清清楚楚,再加上六公主对鸾公主那番话的态度显然是赞同的,几个女人的脸色慢慢就由原本的气急败坏转为幸灾乐祸。
龙千鸾朝水琉璃投去一个慧黠的笑容,水琉璃会心一笑,看来明天京都贵妇贵女们的八卦话题,将以水家大小姐自掉身份为中心了!
丫鬟带着心情雀跃无比的水芙蓉行至之男宾客那边,水芙蓉盈盈敛了一礼,含羞带怯的瞄着长孙楚墨,这么近距离的看他,愈发觉得他为人中龙凤之姿,倘若能嫁给他,那该会让多少女人羡慕她!
想着心事,她的脸就带了几分绯红,看上去倒有些大家闺秀的娇羞,沈世杰原就喜欢她,这下更是错不开眼的盯着她。
龙千博皱眉,看向丫鬟,他命她请的是水家二小姐,却为何水家大小姐跟了过来?
“王爷,二小姐身体不适,所以请了大小姐代她前来弹琴。”丫鬟一字一眼的禀报,眼角的余光却鄙视着一边沾沾自喜的水芙蓉。
连她这个丫鬟都看得出水家二小姐明明好得很却借口身体不适不肯前来献艺,这水家大小姐枉她素有才容兼并的才女之称,却做出这等自掉身份的行为!
听了丫鬟的禀报,龙千博如何不明白这其中的猫腻。心中再一次对水家二小姐的聪明有了认同。
他看了看席间众人的表情,长孙楚墨明显根本就没往水家大小姐身上看,四个家主虽然看着,但那只是一种礼仪,眼神之中清明得很。看来这水家大小姐,并没能引起这几人心有波动。
“那就有劳水小姐为大家弹奏一曲。”他挥手命人摆好古琴,再放好锦座。
水芙蓉含羞带怯的走过去,吸了一口气,又向长孙楚墨望了一眼,这才伸手抚上琴弦,她动情的眼波象秋水一样慢慢地荡漾。琴弦斜列,像一行斜飞归去的秋雁,更加令人惆怅。当弹到伤心断肠之时,她那画着黛青的眉毛像青山一样地微微蹙起,楚楚可怜之状好不叫人为之心动。
她被京都一众世家公子哥赞为才容兼并,倒也不是浪得虚名,这琴技虽不能和柳如烟相提并论,却也差不到哪里去,加之她身份尊贵,席间的公子哥们一时又觉这样才容兼并又身份高贵的女子当真是正妻的不二人选,又想到她被皇上指了婚要远嫁南陵和亲,不免心中各是一番不胜唏嘘。
一曲毕,她起身盈盈一礼:“小女献丑了。”
“水小姐果真不负才女之名,这一曲堪称一绝。”
沈世杰毫不吝啬的称赞,觉得自己这颗心生生被眼前这活色生香的水家大小姐给掏了去,又念及她刚刚所弹曲中的悲凄之音,定然是因为她被皇上下了旨就要远嫁南陵和亲,故而心中悲凄。都说琴由心生,看来她心中定是不愿远嫁南陵的!
他的称赞听在水芙蓉的耳里连半点波浪都没起,她一心喜悦的看着长孙楚墨,盈盈美目中满含了娇羞、期待以及爱慕。
长孙楚墨的心却全被左边席上的小女人所吸引,他看着那小女人和她身侧的两个身份显然高贵的女子欢颜笑语,只觉得她一言一笑皆风情无边,牵动着他跟着起伏。
水芙蓉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她期盼中的称赞,一张娇颜变得有些惨白,柳如烟则幸灾乐祸的低头闷笑,她当日在春风阁被水琉璃羞辱了一番,今日这水家大小姐送上门自找没趣,倒是让她有些消了气。
她看着水芙蓉我见犹怜的表情,顺着她的视线望到长孙楚墨,嘴边就勾了抹冷笑。
这水家两姐妹,连喜欢男人也都喜欢上同一个,倒真是一件值得好好借题发挥的事!
“水小姐果然不同凡响,辛苦了,红杏,带水小姐下去。”
龙千博一挥手,命红杏带着水家大小姐回女宾客那边,水芙蓉心中再有不甘,也只能转了身随着红杏而去。
她们走后,龙千博转头看向长孙楚墨,正了脸色问:“长孙公子,关于四国通商一事,不知道长孙公子可否给个答案?”
长孙楚墨的眸光往夏侯轩四人身上一转,笑道:“秦家主难道没和魏王说清楚吗?”
秦无垠略一怔愣,说清楚?说清楚什么?
难不成说他们四人皆被打劫了十万两送给水琉璃,以买通她来说服长孙楚墨同意四国通商?
还是向魏王说清楚水琉璃才是那个决定四国能不能通商的关健所在?
还是说让魏王也送十万两银子给水琉璃?
心里的念头千转百回,却又觉得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太可能!
他这边千回百转,那边长孙楚墨的声音又自响起:“关于四国通商一事,皆等百花宴结束之后再行商议。”
秦无垠吊着的心总算放下,他看向长孙楚墨,顺着长孙楚墨的视线看到了水琉璃,他心中一窒,马上明白过来,长孙楚墨既然那么喜欢水琉璃,自然不可能由得水琉璃嫁给龙千绝,那么百花宴上,长孙楚墨定然会有所举动。
而这个举动,关系着水琉璃会不会嫁给龙千绝,又因为水琉璃关系到四国能不能通商。
“天色已晚,长孙就不打扰了,告辞。”
长孙楚墨昂然起身,龙千博只得也跟着起身亲自相送,眼角收到秦无垠示意莫要担忧的眼光这才定下心来。
那边水芙蓉眼见长孙楚墨要离去,顿时急了起来,她的计划都还没展开,他若走了,她岂不是白白来了!
她匆忙起身,拉着水琉璃道:“二妹,天色已晚,我们也回府吧?”
水琉璃知道她心中打的什么主意,也不揭穿,起了身对着六公主和鸾公主行礼告退,鸾公主拉着她的手又道:“璃姐姐,后天可千万别忘了。”
她拍拍鸾公主的手道:“鸾公主放心,琉璃定然不会忘记。”
六公主却也拉过她的手道:“本宫看着鸾儿这么喜欢你,倒是难得,后天进了宫,本宫再和你好好聚聚。”
她马上福身:“臣女谢六公主厚爱。”
六公主笑着挥手:“罢了,你和鸾儿那般亲近,偏要与本宫来这些个虚礼。”
她们三人聊得笑逐颜开,只把水芙蓉急得五内如焚,又不敢催促,只把手里的丝帕绞成了一团麻花。
好不容易六公主和十一公主松了手,水芙蓉拉着她急急向前行去,小草和锦秋紧紧跟上。
走到魏王府前院大门之后,魏王府的老管家早已命他们的马车停在了院门口。
水芙蓉松开她的手径直上前一步伸长了脖子张望,果然见到长孙楚墨停在前面一辆马车边,看那加式似乎正准备上马车,她心中一急,偷偷捏了捏手中的发簪,走到晋阳侯府的马车边时她手中的发簪不着痕迹的刺向马的臀部,马受痛顿时扬蹄,往前猛的一下窜出去。
她假意装做被踢身子一歪向一边倒下去,身后的锦秋吓得面色惨白却下意识的扶了她一把,她才没真的摔在地上。
水芙蓉半睁着眼看着她那马猛的窜到长孙楚墨的马车前发出‘砰’的一声,这一下变故太快,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晋阳侯府的马车毁了不说,长孙楚墨的马车也被毁了。
这一切,都被走在后面一直密切注视着她的水琉璃收入眼帘。
她叹了口气,以前她不信爱情能让女人变得疯狂,现在看来,诚然如是啊!
“愣着做什么?快扶我去长孙公子那边。”水芙蓉狠狠掐了把锦秋,锦秋猛然惊醒过来,原来大小姐根本就没被马踢到!可是为什么大小姐要装成一副被马踢到的样子呢?
揣着疑问锦秋扶着水芙蓉走到长孙楚墨的面前,长孙楚墨正皱着眉看着自己补撞得不成样子的马车。
“长孙公子,公子的马车被撞,小女甚感歉意,公子的马车已然被毁,这可怎生是好?”水芙蓉一脸娇羞的看着眼前虽然皱着眉却依然神彩飞扬的男子,一颗芳心跳动得比平日里要快了十倍不止。
长孙楚墨回头,似乎这才注意到水芙蓉的存在一般,看到水芙蓉痴迷的眼神,掩去心的厌恶,他淡然道:“不劳水小姐忧心,魏王自然会安排妥当。”
水芙蓉听了一梗,眼角又瞄到四皇子正向这边走过来,心里不由更急,她好不容易才得了这机会和长孙楚墨面对面,可却连长孙楚墨的衣角都还没沾到,这让她的计划如何施然?
心中一急,倒让她想出一个办法来,柳眉一皱她用手下力掐了锦秋一把,锦秋吃痛下意识的松手,回过神后锦秋看着她家小姐很对时机的将眼一闭,软绵绵的向长孙公子的方向倒过去。
至此,锦秋这才明白她家大小姐为何好端端的要装做被马踢了的样子!
水琉璃看着她那名义上的姐姐拙劣的一出戏,嘴角勾出嘲讽。
敢情打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幌子来设计长孙楚墨呢!
哼,她倒要看看这长孙楚墨会如何应对!
他若是就势抱上这水芙蓉,算他倒霉,那可是一块超级粘人的‘牛皮癣’!
‘砰’的一声,水家大小姐直直的摔倒在地面不说,更惨不忍睹的是,她摔下去的地方刚好有坨热乎乎新鲜出炉的马米田共,于是乎,我们花容月貌的水家大小姐,那张如花似玉的娇颜正好被那坨热乎乎新鲜出炉的马米田共给淹没了。
这一变故,莫说站在后面水琉璃笑得内伤,就是拨脚而来的四皇子龙千博,也忍俊不禁。
锦秋吓懵了。
天地良心,她可不知道长孙公子看着她家小姐倒过去不但不扶,还刻意避开,使得小姐硬生生摔了个面朝地不说,还……
锦秋欲哭无泪,只能哭天喊地的跑上去扶起她家大小姐,嘴里一个劲的嚷道:“大小姐,大小姐,你别吓锦秋,你怎么了?”
水芙蓉也被这结结实实的一摔给摔懵懂了,她想不明白求恩,像她这样如花似玉才容兼并的女人,长孙楚墨竟然舍得不伸手相扶?这还不说,他居然还刻意避开,让她摔了个结结实实!
更让她想死的是,她摔哪不好,偏偏摔在……
这种节骨眼上,这么丢脸的场景,想当然尔,无论锦秋哭的有多伤心像死了爹娘似的,她家大小姐打死也不会睁开眼来面对这种极之出糗的局势。
在心里笑够了之后,水璃璃缓缓上前,很是体贴的道:“锦秋,姐姐她想必是一时晕厥,姐姐的马车已经被毁,不能再用,你扶着姐姐上后面我的马车,先回了府再请大夫给姐姐看治。”
锦秋很是感激的点头:“奴婢听二小姐的吩咐。”
说完她努力扶着她家大小姐向二小姐的马车行去,按说以她一个小女人,是不可能完全扶得起一个晕过去的人,但水芙蓉并不是真的晕过去了,只不过是装晕,是以锦秋很轻松的就扶着她家小姐上了二小姐的马车。
柳言之见这主仆二人上了马车,很是嫌恶的跳下马车,将手中的缰绳递给马车被毁了的那个晋阳侯府的车夫。
在他看来,水芙蓉这虚伪之极的女人连水琉璃的头发都比不上,他可是堂堂相国之子,水芙蓉哪里值得他亲自驾车护送!
车夫认命的跳上马车,一挥缰绳,马车渐渐驶离了众人的视线。
四皇子龙千博早已命人又安排了两辆马车过来,一辆是给长孙楚墨的,另一辆则是给水家二小姐用的。
他行至二人面前一脸歉意的道:“长孙公子,水二小姐,刚刚招呼不周,险些酿了大祸,给二位造成的不便,还望海涵。”
水琉璃自然客套的迁让一番,上了马车,车夫自然是由柳言之担当。
长孙楚墨目送着水琉璃离去之后,也客套一番施施然上了马车,临上马车前他忽然抬头望向某个方向,黑眸闪过一道精光。
须臾之间,魏王府的宾客们已走得七七八八,而魏王府门前那株参天大树,跃下两个黑影,一闪之间就已融入漆黑的夜色之中。
城东,高门大院。
院外,轻风百无聊赖的看着老槐树。
都这么晚了,主子和流云去了哪?怎么还没回来?
大厅里,天问主持一手一壶美酒,一手一只烧鸡正吃得不亦乐乎。
稍倾,门外传来脚步声,轻风兴奋的跳起来窜出去,正面迎上自家主子一袭黑色紧身衣,他侥头,不解。
跟着主子这么多年,主子的世界里除了白就是白,就连袜子都是白色的!何曾见过其它颜色。
莫非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他望向流云,流云亦是一袭黑色紧身衣。
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抬头望天,一片乌云遮去了大半个月亮,冷风一吹,他忽然就想到一句话:月黑风高杀人放火夜!
主子和流云,这身行头,着实像极了月黑风高杀人夜啊!
他拉拉流云,眼里有如打了鸡血般的兴奋:“流云,你和主子,去哪打劫了?”说着还顺便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流云没好气的回瞪他,粗声粗语:“魏王家的屋顶上。”
魏王家的屋顶上?
敢情不是杀人放火,而是去做了梁上君子?
主子果然就是主子,不同凡响!连梁上君子这样的行径主子都肯去做!
轻风又兴奋起来,两眼灼灼生光,“我听说魏王府里有很多名家手笔,不知道主子这次捎回来的是什么?”
“一坨马粪。”
流云回答得简明扼要,轻风听得云里雾里!
难不成那过坨马粪是用什么上好的翡翠或是玉石雕琢而成?
难不成那魏王有特殊的僻好?不然怎么会收藏如此另类的‘珍品’?
可是他家主子难道也有某种特殊的僻好?不然怎么会半夜跑去魏王家的屋顶上,就为了捎回一坨马粪?就算那一坨马粪是不是用很上好的翡翠或是顶佳的玉石雕琢而成,那也还是一坨马粪啊!
“流云,你说,我们主子是不是有变态的倾向?”轻风愈想愈是悲观,一把拉住流云心有戚戚焉。
流云点头,何止是有变态的倾向,现在的主子,整个就是一变态!
大半夜的,主子拉着他去蹲魏王家的屋顶,人家在下面吃香的喝辣的,他和主子蹲在屋顶上喝西北风。
这还不算,临到走时,有洁癖的主子居然用掌风将那坨新鲜出炉的马粪送到那水家大小姐倒下去的地方,还不偏不倚的正好淹没水家大小姐那张如花似玉的脸!
还有就是,水家大小姐算计长孙楚墨想要倒在他怀里,偏偏被那长孙楚墨识破想要避开,主子却发了枚小石头朝长孙楚墨射过去。
他看得可是清清楚楚,长孙楚墨若是没能扛住主子那枚石头的话,铁定会将扑过去的水家大小姐软玉温香抱个满怀!
可惜啊可惜!
长孙楚墨的一身功力竟然似乎不在主子之下,居然硬生生的扛下了那枚石头,还避开了将水家大小姐软玉温香抱满怀的结局!
主子做这么多,一晚上目不转睛的,全盯着那水家二小姐去了。
可人家水家二小姐,眼里只看到长孙楚墨,他家主子估计在水家二小姐眼里,连根葱都算不上!
你说主子这又是何苦呢?
做这么多又不让人家知道,一个人憋着苦,还要看着长孙楚墨那厮对水家二小姐暗送秋波,多苦啊!
主子这么憋下去,会不会造成内伤啊?
流云絮絮叨叨的,将一整晚蹲魏王府上屋顶喝西北风的气全叨了出来。
轻风的表情由刚开始的不解担忧转为目瞪口呆,最后和流云两人心有戚戚焉的对视一眼,主子这样憋下去,会不会真的内伤啊?
主子内伤不打紧,可倒霉的是他们两个啊!
那长孙楚墨各方面的条件虽然不如主子,可放眼九洲大陆,又有几个能超过他的?
两人蹑手蹑脚的走进大厅,主子不见踪影,洛公子正吃得香。
“洛公子,我家主子呢?”轻风贼眉贼眼的问。
洛公子指指后厢房:“知道你们主子有洁癖,还问?当然是去清洗了。”
“洛公子,我们家主子,究竟和水家二小姐有没有姻缘?”流云问得直截了当,大眼里全是紧张兮兮的神情。
洛公子抚着下巴,一脸高深莫测。
“这个嘛……”
“怎样?”
“天机不可泄露!”
“洛公子,你忍心见我们家主子憋到内伤吗?”
更重要的是,洛公子你忍心我和流云被憋到内伤的主子整到无语问苍天吗!轻风在心里补上一句,当然没说出来,洛家公子那就是一个变态,话说和主子在一起的哪个不是变态?
洛公子无视轻风和流云一脸悲苦的表情,乐悠悠的灌了口美酒进去,再慢悠悠的道:“不忍心。”
轻风和流云心情激动,神情慷慨。
视死如归的等着答案。
不论他们主子和水家二小姐水琉璃有没有姻缘,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洛公子再次抚着下巴,一脸纠结于心的矛盾表情。
“虽然我很不忍心你们家主子我二师兄憋到内伤,但泄露天机那可是要遭天谴的!佛家有云,我不入地狱谁下地狱,所以……”
轻风和流云激动难捺,差点就没说出洛公子您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间菩萨了。
洛公子很是惬意的伸了个懒腰,那姿态端的是风华万千,说出来的话却让轻风和流云差点没一拳挥过去。
“幸好我不是佛祖,所以这种入地狱的事,我向来是不会干的。”
无耻,绝对是无耻之徒!
轻风和流云非常悲愤的以眼神指控某个超级腹黑的人。
无耻之徒则非常好心的拍拍两人的肩膀,又自认很好心的安慰两个悲愤得有如被他玷污了清白的人,“放松放松,真不知你们两兄弟跟着二师兄是怎么长大的?以二师兄的聪明才智,你们竟然能活到现在还没被气死,真是造化!”
那还不是拜你老人家所赐!
轻风和流云很自觉的退到墙角,面壁去了。
再对着洛公子那张超级欠扁的脸,主子没内伤,他们两个肯定先内伤了!
某个主子清洗完毕,确定自己身上再无一线异味之后出来,看见的就是他两个随从一脸悲愤童养媳模样的用头顶着墙,眼角则愤恨不已的瞪着某个心情显然非常愉悦的假和尚。
“天问,你又欺负他们了。”
某主子一脸风轻云淡,见怪不怪。眼角则是恨铁不成钢的瞄向两个不争气的随从,跟着他这么多年了,还会让天问给气到吐血,果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二师兄,天地良心,他们不来欺负天问就已经是很好的了,天问岂敢欺负二师兄的人。”假和尚很无良的不认账,不但不认账,还倒打一耙过去。
“二师兄,是他们两个,非要天问说你和水家二小姐究竟有没有姻缘。”假和尚在二师兄面前向来是小绵羊,轻风和流云在听到假和尚很无耻的出卖他们之后脑门一紧,小心肝也提到了嗓子口。
良久之后,二人听到了有如天籁一般的声音。
“那我究竟和那水家二小姐有没有姻缘?”
寂静,静得人心发慌的寂静。
天问终于收起了戏谑的笑颜。
轻风和流云依旧面朝墙壁,耳朵却竖得老高老高的。
终于,良久之后,天问终于说出了答案。
“谋事在天,成事在人。”
是事而非!事是而非!
轻风和流云听到这似是而非的答案嘴角不由猛抽,心里则把洛家七公子极度鄙视了一遍,眼角又不由向他们的主子望过去。
主子若有所思,从侧面看,主子的脸很是平静,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似乎很愉悦。
两人不解了,洛公子这话说得似是而非,主子这是开心个啥?
某个主子嘴角凝着一抹笑,如彼岸花般妖娆,如蔓陀罗般冶艳,他修长白晰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窗栏,发出的声音却异常的有歆味。
他的眼神,仿佛望着茫茫苍穹,又仿佛透过那茫茫苍穹,看着属于他自己的天空,看着他心中假想的属于他自己的未来!
很多年后,轻风和流云回想起这个夜晚,才恍然大悟,原来,主子在那一刻,已经决定了或是已经改变了命运的轮盘!
很多年后,天问回想起二师兄当时的表情,心里每每忍不住一阵唏嘘。也就只有二师兄,敢于天争敢于天抢敢于天驳!
寂静的夜里,茫茫苍穹像一块神秘无比的桃源,引诱着人去开采去探索。
他一字一句,看着茫茫苍穹,清晰无比的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夜色,如水一般凉薄。
天空,闪烁着几颗微不足道的星星,一弯新月,时而被层层云雾遮住,时而调皮的露出半个脑袋。
水琉璃倚着车厢板,撩开小小窗口的窗帘,感受着来自晚风的习习凉意。
许是坐的次数多了,渐渐的,她也适应了马车,晕车的感觉不如第一次那么明显。
不知道老爷子的身体怎么样了?
但她可以肯定,老爷子一定很想念她!
因为从小到大,老爷子是那么的疼爱她。可是她呢,被自己深爱的男人一枪给杀了,穿越重生到这个男尊女卑的异时空,还有一对想致她于死地的蛇蝎母女!一个对她完全不负责任的父亲!
愈想愈是觉得伤悲,伤悲之中又有丝侥幸。
她好歹还活着,虽然不是在老爷子的身边,虽然是以水琉璃的身份活着,但活着,总还是有希望的!她就不相信,以她秉承了上下五千年历史底蕴的自己,还斗不过那对蛇蝎母女,还斗不过这些所谓的古人!
她一定要好好的坚强的活着,活着走出一条属于她自己的康庄大道,开创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商业帝国!
她才不要像这个异时空的女人一样,一生就为了择一个好夫君而活!她才不要像那些女人一样,一生依附着男人而活!
女人,要有自己的事业,才会活得更自信更美!
想到这里,她嘴角噙了一抹只有她自己才懂的释然笑意。
转过头,她看到小草丫头眼睛半眯着,一时左摆一时向前猛栽,不由轻笑出声,又很是怜惜的扶着小草丫头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这丫头,估计从进了晋阳侯府就没睡过一个安心的觉吧!
正想着,马车猛然一个紧刹车,还好有过经验的她反应极快,一手死死拉着小草的胳膊,一脚死死抵着前面的车厢板,这才没有因为惯性摔出车厢。
小草因为这猛然一刹而清醒过来,条件反射性的就看向身边的小姐,嘴里还不忘担忧的问:“小姐,你有没有受伤?”
“小草,你放心,我没事。”
水琉璃甩了甩酸痛的手臂,掀起一小片车帘,向外张望。
隐约中,一群手持利刃的黑衣人紧紧围攻柳言之,而柳言之则站在车门之前,将手中的剑舞得滴水不漏,丝毫不给那些黑衣人机会!
原来,又被人追杀了!
还是天诛阁的人吗?
水琉璃皱着眉头,紧张的看着与黑衣人博斗的柳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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