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徵羽点头,并欣喜地跑到火炕旁拾起地上的柴火往坑里的火堆里放,他想让姐姐更暖和点。
这时一旁的少年少女也跑到火坑旁围着了,上官砚大致看了一眼这几个少年,除去秀才就是两个十来岁的男孩,和两个八、九岁的女孩。
这时一个女孩用木棍子扒出埋在火坑热灰里的芋头来,她用木头在那芋头上戳了戳,对墨徵羽道:“熟了快给你姐扒个。”
墨徵羽一听忙拿棍子扒了个最大的,剥了皮用木头串了,献宝似的给上官砚递去。
两个女孩都开始津津有味地啃起芋头来,只有其他两个少年站在那处。
上官砚望着弟弟递来的芋头,她想起了前一世她爹做给她的芋头粥。那是她家最穷的时候……
上官砚含着泪,将那芋头分成两半,一半递与弟弟,便开始吃起来,已记不清多久没有吃到这么热气腾腾的食物了,似乎是从家宅被封,她卖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以后。
墨母像是想到了什么才怔怔道:“娘这就去给你们做饭。”
墨母走去厨房的时候墨青衣已经在烧饭了,他将熏肉切成了片,锅子也烧热了,正准备和着猪油炒。
冬月末的时候墨母在村长他们的帮助下杀了家里的猪,四分之一的猪肉上交给了村长处,因为两桐村每年全村人都要在一起吃年夜饭,所以每家每户都得为年夜饭拿出些物质来。
如今肉经过腌制又被熏成亮晶晶的褐色,洗尽水煮切盘后相当可口。
全村人都知道墨家嫂子不会种田,不会犁地,唯腌制一手上好的腊肉,做得一手上好的绣活,烧得菜也是可口至极。
上官砚和墨徵羽将土豆分着吃完,就听见大堂外有妇人在喊:“鸳鸯,回家了!”
那两女孩中个子较高较瘦的那个连忙站了起来对上官砚说:“砚儿我先回去了,希望你早点好,和我们一起玩。”
鸳鸯望了眼身旁的较胖较矮的女孩道:“彩蝶你也走吧,再过会儿你娘也该来唤你了。”
彩蝶点头又对其他三个少年道:“回去吧,砚儿没事了你们也该走了吧。”
少年点头,临走的时候那清秀透着书生气的少年说道:“砚儿妹妹,阿羽,我们就先走了,砚儿你好生将养。”
他温柔一笑,清秀的脸生动了些许。上官砚顿觉好生温暖。
待人都走光了,上官砚不禁望着墨徵羽问道:“阿羽?你大名唤作什么?”
墨徵羽讶然望着上官砚:“墨徵羽啊,姐姐你忘记了吗?”
上官砚顿然失语,想了很久才说道:“姐姐白日里在冰冷的湖水里游历一番后忘记了些事。”
墨徵羽凝着秀眉,道:“莫不是姐姐遇上什么仙人?”
“啊?”
“姐姐定是遇上什么仙人了!”墨徵羽忽然大笑道,“那仙人赐予姐姐这胭脂痣,还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上官砚这才听懂了这小子的话,这一会儿又觉得这个谎言这小子替她圆得极好。
上官砚连连点头道:“是,是……阿羽真聪明。”说着又掐了掐他的小脸。
墨徵羽顿然脸红的同时,又不禁再想是不是只要自己多聪明点,姐姐就能与自己这般亲近,能再多掐掐自己的小脸呢?阿羽想一定是这样的!
这时候墨母还有青衣端着饭菜走至屋内。
阿羽一见忙上去帮忙,顺口道:“娘,今日不去大堂里吃饭吗?”
墨母忙道:“你姐姐病了,就近择地。”
青衣望了眼屋内,边擦着手边往那榻边走,边道:“这屋内也不得久呆,烟灰够呛人的,要不砚儿这几日就随我和阿羽睡,我们帮她捂脚。”
妇人望了上官砚,这回情绪稳定下来后,有认真看女儿的脸,这才发现女儿脸上的异样,不禁道:“砚儿,这痣?”还有那眼睛……怎生变得这般好看了?
阿羽忙抢着说道:“娘,是仙女赐的!”
墨母和青衣都愣住了,阿羽继续道:“姐姐在河里遇到了仙女。”
墨母和青衣又同时望向上官砚,上官砚脸一红忙说道:“是的。”
青衣顿觉奇了,来了兴趣,忙对上官砚说:“砚儿,那夜里你同哥好好讲讲。”
墨母望了眼儿女,笑道:“成!夜里就让砚儿同你俩挤一宿。”
两兄弟高兴的合不拢嘴。墨母望着笑成一片的三人却是内心凄然,本以为自家女儿姿色平平,这倒好才一日便多生一粒胭脂痣,那双眼睛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墨母本是豁达人,此刻却徒生心结,只怕她的女儿将来被困于富庶之家一世不得安宁!若不是遇到那个死去的丈夫,她依旧在宅门之中如同披着枷锁一般的活着。相反她是喜欢现在的生活的,虽穷苦却难得自由别无勾心斗角。
饭后约莫半个时辰,上官砚被青衣背去了他房里,乍眼一看,那小包子已经睡在了榻上。
“姐已经捂热了,你来吧。”墨徵羽望着上官砚笑道。
上官砚顿然一僵,汗涔涔,生出一股子虐童的罪恶感来。
只是这有人暖被,有人伺候的感觉还真是好的没话说。
上官砚被青衣放到榻上,扯了麻布被子便往她身上盖,待青衣上榻忙用温热的手心给她捂脚。
上官砚觉得心里暖暖的,上辈子除了与父亲相依为命,再无兄弟,而在这里兄友弟恭,母亲温柔对她照看有加,不禁有些耽溺沉醉于这种田园生活中了。
这一夜上官砚和他们两兄弟二人聊到了很晚。
她也大致知道这里名清河县离齐都邺城有几百里路,连离这最近的郡府也有八十多里路,起早贪黑也要走上两日。
时间没有变,时光不会因她的死亡而停止前进的脚步,只是地理位置发生了变化。
上官砚想邺城雪日里被冻死的身躯此刻估计已经被扔到了乱葬岗处了吧?只是脑海里为何时常跳跃出一些模糊的记忆?
雪地、华车、少年、狐裘、白虎、将军、还有——
只是想去捕捉却无处可寻,记忆无法完整的拼凑在一起,最终只能散落成零星点点,还有飞舞的片片雪花。
破旧的窗棂被寒风吹的作响,窗外竹林里发出沙沙的声响。
想是又下雪了。上官砚转过身来身子往徵羽那侧缩了缩,碰到他的身子,只觉得自己的小肩膀被那瘦削的身子抵的生疼。上官砚已愣伸手去摸墨徵羽,捏了一把如柴瘦骨!白日里他穿的厚实没瞧出来,这会儿才瞧见这弟弟竟然是瘦成这般模样了!
上官砚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必上眼睛,沉沉地睡去,身旁已传来兄弟俩浅浅的酣眠声……
上官砚已死,从今以后她便是清河县两桐村的寒门女砚儿。她有一个友爱的哥哥,懂事的弟弟,还有一个温柔美丽的母亲。只是这个家真的太穷了,现而今最重要的是她要想办法让他们都吃饱穿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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