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不知何时已摆在台面,那么热气腾腾,那样诱人食欲。默听见自己肚子咕咕的叫声。
鲁斌和他一起来到餐桌前享用早点,不过是普通的小点清粥,可对于昨夜就没有进食的默来说是难得的好味,赤火宫厨子的手艺,平时他着实不敢恭维。
这时听到院子里响起一声声小狗犬吠,想来是鲁斌另一个宝贝――金麒麟,那是在外面的赤鲁族人给他找来的一只全身毛色金黄的小狮子狗,因为样子可爱,又聪明伶俐,所以深得鲁斌喜爱,平时没事总是把它抱在怀里。
这样也养成了它有一点点狗仗人势。平时若不是鲁斌,一般人休想靠近它分毫,在赤竹园有一点点动静就狂吠不止。
鲁斌可能是担心鲁蕊身体,没有什么心情,所以并没有吃些什么,这时听到金麒麟的吠叫,心里更加不高兴,看他皱了皱眉,并没有理会,若是平时定要出去看个究竟的。
等他们用完早点,还是昨天那个小厮进来将碗筷收走,并为他们各砌了杯茶,正要离开,被鲁斌叫住
“出去看看金麒麟怎么了,让它别再叫了,另外去看看鲁挥怎么还没过来?”说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小厮听完微微躬身出去了,不一会只听见金麒麟的吠叫之声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歇斯底里,好像是有人撑腰定要将某物赶出这赤竹园内。
这时在金麒麟的吠叫声中还隐隐夹杂着嘟嘟和咕咕的呜呜低吼,老人这时再也坐立不住,甩袖起身,向门外走去,可他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一抹金黄向他飞来,空中还飞洒着无数鲜红血花。
一团金黄色毛球带着哀鸣飞跌在老人脚下,细看正是他心爱的狮子小狗金麒麟,可它现在满身血迹,并且已无法站立,只能看着他哀哀叫唤。
抬眼看去灰色眼睛的咕咕已经挣脱原本拴在它身上的铁链,身子微微前倾,双眼盯着躺在地上哀叫的金麒麟,露出森森牙齿,喉咙里发出呼呼的低吼,那样子极像是一个王者在捍卫自己领地。而嘟嘟则还是被铁链拴在院子里的大树下。
看这样子不用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心爱的宝贝在自己面前受伤流血,并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鲁斌纠结地心痛着。
他立刻蹲下为它检查伤势,它可能是颈部被咬着飞甩出来,所以只有脖子上有两排流血牙印,但伤势看来并不是很严重,毕竟咕咕还只是一只幼虎。
老人用颤抖手指着咕咕“好啊!你。。。啊!。。。。什么叫养虎为患,今天终于是知道了啊。。。。。啊,昨天你抓伤蕊儿,这笔帐还没和你算,今天你又来招惹老夫的金麒麟,啊。。。。。你等着”
这时鲁斌转身对着站在一旁傻了眼的小厮大吼“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把鲁挥叫来”
小厮听完一躬身,转身往外跑去,谁都知道这金麒麟和鲁蕊一样是他的心肝宝贝,若是晚一点,它有什么意外,自己的小命可能不保。
看到金麒麟在空中画过的弧线和飞溅的血花,默也走了出来,他伫立在门口看见老人对着咕咕叫骂,可它依然摆足架势呼呼低叫。
现在它是有那么一点森林之王的样子了,默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不知为何最近好像笑的机会特别多。
不一会,鲁挥跟着小厮喘着气地跑来,后面还跟着一串不同的红色。看样子他们并不能随便进入赤竹园,只能站在竹林里,可这也让原本安静的赤竹园又再次喧哗起来,喧闹声和风中响切的竹声相互应和着。
鲁挥蹲在地上看了看满身鲜血的金麒麟,对鲁斌低声说了几句,将它抱起来走进屋,当他穿过默身边时,用一种很奇怪又意味深长的眼光看了他一眼。
而老人则还是站在原地,转头对身后的人气极败坏的说“去,给我把那只凶狠的家伙弄出去,我要把它吊在竹林里风干。”
这时几个身穿暗红色衣衫小厮模样的年轻男孩走出来,想要靠近咕咕,咕咕仿佛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一边后退,一边低吼。
可能是它真的长大了,愤怒的双眼和咧出的森森白牙颇具威势,小厮将它围住却没人敢伸手抓它。
突然它跳出包围,撒开四肢跑向院子深处,只见它左拐右转,东跑西窜,小厮们只能跟在它后面团团转。
原本它还那么小,是可以从那个角落就跑出赤竹园躲进竹林里,或是跑到那里躲起来,可每次只要它跑得远些,就会听见嘟嘟呜呜的叫唤,这时它就又会转个头来向这边跑来,来来回回好几次,搞得那些小厮筋疲力尽,有些甚至捂着肚子扶着腿在那喘气。一时把原本清雅的赤竹园搞得乌烟瘴气。
这样的情形让默怦然心动,好熟悉的境况,在那见过,为何一是想不起,可又让他的心如此触动。
“一群没用的家伙,拿绳子,拿椅子”鲁斌看到这样的情形,指着他们大声说。
立刻小厮们鸟散状的各自找家伙去了,不一会,拿凳子,拿椅子,拿绳子,甚至有人拿了棍子。
这时他们再把咕咕围住,然后有人用椅子将它扣住,让它不能动弹,绳子立刻套在了它脖子上,几人用力想要将它推出被它闹得狼藉一片的赤竹园,可刚才还跑得欢快的它,此时却不移动分毫。
四肢用力的贴住地面,身体反抗的向后仰着,可它还那么小,又怎么能抵抗得了那么用力推动椅子和拉扯绳索的小厮呢?
地上出现一条条赖着不走的拖拉痕迹,它呜呜哀叫着,眼睛不停扫向嘟嘟,而嘟嘟的眼也是看着它,同时拼命想要挣脱铁链,和它汇合。
就这样,两只白色斑纹幼虎,相互对望着,一只在树下不停地跳跃挣扎束搏它的铁链,一只在无尽外力推动下想要死赖在这里不要离开。
也许并不是不想离开这里,只是不想和这世上唯一的伙伴分离,哪怕是一刻,也不愿意。它们的眼光仿佛带着水汽,灰色和深蓝色的眼睛带着控诉,不舍,和痛楚。
默开始还为咕咕的破坏轻笑,可现在却只有无尽心痛,为何那只被人架着离开的幼虎会让他如此心痛?特别是看到它们眼光之后,难道连幼虎也有那样不舍的情感吗?
不是每个夜晚都在对自己说,不要再在乎任何人或事务,不要再对任何生命产生感情吗?那样只会受到伤害。
可这样的情形有一种莫名熟悉,让他心里纠结着痛楚不已,仿佛内心某个柔软角落被人狠狠捅上了几刀,并反复搅动,让鲜血无尽流淌,如此痛彻心腑,让他失去了理智。
众人觉眼前一道白影晃动,原本还站在房门口的默,修长身躯就已挡在那群正努力拖拉咕咕的小厮前面。
“住手!”声音生涩,带着无尽的悲愤和不容置疑。
赤火宫里除了鲁蕊和鲁进没有人听过他的声音,所以一时之间大家都是一愣,不能确定那声沙哑的“住手”是不是出自这个沉默冷傲的男子口中,可他身体的表示却是在明显不过的事。
“放开它”同样的生涩语调,同样的不容置疑。
小厮们各各都愣住了,没有人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他们的眼光在默和鲁斌两人之间晃荡,想要知道现在应该听谁的。
“放开它”出乎众人预料,鲁斌在深深看了默一阵之后,对小厮发出这样的命令。这让大家都十分诧异。
正在所有人还在哇然鲁斌转变的时候,默已经伸手解开套在咕咕头上的绳子,并让它从椅子下面爬了出来。
在回复自由的瞬间,咕咕就立刻跑到嘟嘟身边,两个相互在彼此身上嗅了嗅,仿佛是要知道对方有没有受伤,眼光带着怜惜和心痛。
默解开了锁着嘟嘟的铁链,看着它俩围着自己转了几圈,轻轻拍了拍它俩的头,然后转身离开,而咕咕和嘟嘟就寸步不离他的脚边。
围在赤竹园外的人群无声的,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来,就这样一人二虎眼看就要离开赤竹园。
“安排好它们,一会回来”鲁斌威严的声音在默身后响起“别让它们再闯祸”
默没有回头,站在最外面的人看到他的脸没有因为鲁斌的说话而有丝毫变化。
默带着两个小家伙回到赤梅园,它们一进院子就立刻钻进自己的小木屋,看样子刚才受惊不少。但它们若不是生长在这风雨不惊的赤火宫里,也一定要面对不同灾难和磨练,想来这也是它们成长过程必须的一部分,只是情感总是阻挡历练。
将它们的院子关上,并确定锁好,默回到屋子里,为自己倒了杯茶,静静的坐着思考起来。
在赤火宫的这段日子他很少思考,只是让思绪无拘的随处飘荡,回忆,思念,将自己封闭在一个远离赤火宫的虚幻世界里,刻意回避想起自己现在那里,过得是什么日子,以后将要怎么样?
可现在好像不得不仔细考量一下了,将缥缈思绪从微风里拉回现实,此时此地他处在一个什么样境地。
好一会,这一身白衫的俊美男子,悠悠的叹了口气,看向院子里的小木屋,起身,离开屋子,向赤竹园走去,一切都是要面对的,该来的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