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叶青还不是叶氏主事,而且正为了成为下一代主事和她两个姐姐斗得难分难解,虽然那时候她已是两个女儿的母亲。
洪晔比叶青小了整整十三岁,只比当时的叶梅大八岁,叶青常常会让他去教叶梅计数,因为原本他就是红叶堂下面一个分堂里的账房先生。
可是这时叶宫里还有一个人对洪晔对权势也有一种执着的迷恋――叶赤,在他二十六岁生日的晚上,借着酒意拦着洪晔,对他表白了心中一番情谊,希望洪晔能和他一起努力扳倒叶氏百年来的女系制度。
洪晔被诱惑了,那时叶青不止他一个男妾,事实说他是男妾并不正确,他更像是她的智囊,当她只有什么事情觉得棘手的时候,才会找他去,把事情说给他听,看看他有什么见解,平时很少见他。
而且洪晔知道叶青一旦成为叶氏主事,也就是他在叶宫消失的日子,有谁会喜欢身边有个比自己聪明的人呢?特别是你有了一切权势之后,谁还会想有人在身边提醒自己,曾经他给过你多少好主意?
虽然叶赤那时对于争夺叶氏主事来说还太稚嫩和青涩,可是看得出他对于自己的一番情谊出自真心,因为在他眼里看到的自己,带着光芒的影像是那样挺拔高大,听自己说话时的表情是那么崇拜,时时让他有种喝了醇酒后的微熏,仍然理智但是飘飘然。叶赤对他是那种心底最真挚的情感,不然他也不会要喝醉了才有胆子来对自己说。
尽管他并不喜欢男色,可还是很自然而然的接受了叶赤的邀请,很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他秘密的情人和在叶青身边的奸细,尽管他并不喜欢叶赤,但是叶赤喜欢他,他喜欢争斗,而他们俩都在为权势而努力,两个人守着共同的秘密,分享彼此的兴奋,紧张和害怕,那是一段刺激而美好的时光,在尚未扩建的叶宫后院草丛里,他们相见,他们相拥,他们密谋。
可是日子久了,这种事情总会是有人发现的,怀春少女对血气少年产生了一种异样情绪,开始会主意他的一举一动,开始会留意他说的每一句话,在意他的每一个眼神,自然也会知道他的不寻常处和秘密。
他狼狈的看着那个美丽少女,身上还沾着很多干草,在他掩护之下,叶赤已经不着痕迹离开了那片乱草丛。
看着她清澈的眼光,看着她微微颤抖的双唇,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可以说些什么,是否要掩饰,是否还需要掩饰。最终身体帮他做出决定,走上前一步将她揽在怀里,感受她战栗的身体,占有她过于羞涩年轻的心。
就这样在那一年,洪晔徘徊在叶赤和叶梅之间,徘徊在欲望和内疚之间,徘徊在真情和权势之间。那是一个畸形的时段,那是一个让人不知如何抉择的困惑。
少女真情,无私奉献,没有要求一丝回报,只要看着他,看着他就心满意足,不在乎他做什么事,不在乎他怎么想,只要可以看着他就好。渐渐他脑子里只有这消瘦而脸色苍白的细小身影,渐渐眼里心里只有她。
可是不管是叶赤还是叶梅,洪晔和他们的情感在叶宫里都是决不允许的禁忌,被任何人知道他都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特别是在叶宫这样人多眼杂,个个利欲熏心的地方。
不知道叶青是如何知道的,反正她知道了,在她面前是义无反顾的叶梅和脸色苍白的洪晔,没有否认,没有狡辩,没有解释,甚至没有任何言语,因为没有必要,也没有用。
从此以后洪晔在叶宫消失,不久之后叶梅出家凌云寺,说是因为醉心佛理。
其中真相有谁知道,叶赤。
按照叶氏家法,这样的人要处于宫刑后送到西海盐场去做盐奴,或是处死。洪晔被处于什么刑法,下落如何?这些都是困在叶赤心里的芒刺,可是他不敢擅自打听,叶青并不知道他和洪晔之间的事情,这也是因为洪晔在后面几个月里很少和他见面。可如果可以,他情愿洪晔被即时处死,因为被送到盐场去做盐奴是一种延迟的极刑。
在西海,那里只有残酷的烈日,和干渴的身体,你在烈日下暴晒劳动的唯一动力,是可以有一口吊命的清水。守着盐奴的侍卫比盐奴要多得多,因为每个侍卫就算戴着巨大帽子,也只在阳光之下待两个时辰就要换班。
而盐奴则要从天明到天黑一直呆在海边晒盐,西海爆裂阳光会无情腐蚀你的肌肤,而且不断蒸发你身体的水分,不用一个时辰,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火辣辣的疼,而每天他们只给你三茶杯清水,那是绝对不够一个人每天身体最基本需求的,更别说是在烈日下工作的身体。
所以大部分被送去的人,不到一个月都会被太阳折磨而死,有些等不到生命变得脆弱就自己将其结束,基本上没有人可以在那样的环境下活过三个月,那是在叶氏犯下极大错误的人才会被送去那里,死在那里反而是最干脆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