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点点流淌,慢慢汇成江河,最后变成回忆的汪洋。我躺在床上已有半月有余,身体机能已经恢复得不错,但莫朗却不肯让我随处走动,燕子北那个妖孽偶尔会来看看我,明显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每次他来,我都是用鼻孔哼哼他,他也不在意,竟然来得越来越勤,虽说是来去匆匆,但也不忘记对我和莫朗冷嘲热讽一番。
我扭过头去,不看立在我床前笑得倾国倾城的燕子北,他今天穿了一套白玉兰缎织对襟上衣,脖子上围着一圈白狐裘,眉眼暧昧,更加明艳动人。我暗自想,你可别勾引我,我控制不住非礼你!
燕子北露出招牌式的酒窝,笑道:“你都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了,莫大君子心疼你到了心坎里,连医生的底线也不顾了,病人不四处走动走动,怎么能好呢?”
我翻翻白眼,心想,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他瞧了瞧我的表情,一掀袍子坐在我床边,眨眨眼道:“你这人真是记仇,这么多天了还不消气,怎么不见你对主上生这么大的气呢?”
我在心底把他和子书昕骂了千万遍,嘴上还是说道:“我不生气,只是看你就觉得你不是好人。”
燕大美人挑起眉毛,一脸不可思议:“这可真是奇了,还从来没有人说我长得像坏人。”
娘说,越是精美的东西就越危险,越美貌的女人越蛇蝎,因为如果不危险,精美的东西就会被破坏,美人不蛇蝎就会死得早。
我道:“你要是长得丑点,说不定我还能与你做做朋友。”
他粲然一笑道:“你也太以貌取人了,那以你这个理论推说,你和莫朗这么要好,是因为他长得丑了?”
我摇摇头,一本正经道:“莫大哥,是真正的谦谦君子,我与莫大哥,可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夫以利合者,迫穷祸患害相弃也。以天属者,迫穷祸患害收也。”(出自《庄子》意为:以利益相合的人,遇上困厄、灾祸、忧患与伤害就会相互抛弃;以天性相连的,遇上困厄、灾祸、忧患与伤害就会相互包容。)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笑意染上眼眸:“好一句以天属者。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抬起头,看见莫朗端着药站在门口,眼里有说不清的情绪。
“莫大哥。”
他眯起眼将药端到我面前:“趁热喝了吧。”
燕子北站起身,绛唇一张一闭,丢下一句:“哪天再来看你”便出了门,留下一室淡淡莲香。
莫朗用锦被将我裹好,彭地推开窗子,嫌弃地道:“这小子真恶心,这什么味儿?”
我嘿嘿笑道:“这是熏香,莫大哥天生男子汉气息,当然不懂这个啦。”
莫朗撇撇嘴,问我:“今晚想吃什么?”
“想喝鱼汤。”
“简单,我让他们给你做。”
我皱皱鼻子,摇头:“我想自己抓鱼,自己做。”
“不行!你还没好呢。”
“我都好了!莫大哥,求你了,每天躺在床上,我都要发霉了,让我出去走走吧。”
“那也不要抓鱼,大冬天的到哪儿去抓鱼,何况你一个姑娘家,绣个花什么的我倒是可以理解。”
我闭上眼睛,扭过头不理他,他一个人絮絮叨叨和我说话,我都一概不回答,最后他说:“好好,等下暖和了些就带你去,不过不是抓鱼,是钓鱼,你也不许乱来,都要听我的。”
我点点头,嘻嘻笑道:“莫大哥万岁!”
临出门的时候,他吩咐丫鬟,将我左三层右三层裹成了粽子,嘱咐我等着,他先出门准备准备。
我披了大氅,我望一眼铜镜,顿时吓了一跳,这一年多我被他喂成了小胖子。
我刚跨出门,便听有人在议论:“暮主怎么大冬天自己钓鱼?”
“不知道,看他那个样子似乎是在打日透湖里锦鲤的主意。”
“不是吧?那锦鲤可是主上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暮主为了那丫头什么不敢做?”
我正听得投入,头就被拍了一下:“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我抬起头,看见了那张天人的脸,他似乎是外出刚刚回来,身上有不少落雪,月白色的长袍绣着金色祥云,靴修墨色五爪麒麟。他见我一动不动直勾勾看着他,诧异道:“怎么了?”
我心虚地摇摇头,对他谄媚一笑道:“什么都没干。”
子书昕疑惑地盯着我看了半天,终于是不知道我准备干什么,随口问道:“你穿成这样准备去哪儿?”
我嗫喏道:“准备去钓鱼……”
他奇怪地瞥我一眼:“冬天钓鱼?自己?”
我想到刚刚听到的“小道消息”,看来是不能告诉他莫朗要带我去钓他的锦鲤,所以干脆地点点头:“是自己。”
“你体内寒毒未除,一个人去钓鱼不妥。”
我在心中大叫倒霉,这个无心大怪,天杀的多管闲事,我好不容易的一次机会出去玩,他一句不让,谁敢带我去了?
却听他说:“我带你去吧。”
“啊?”
“怎么?不愿意?”
“不是不是,我……”
他却率先走出去,我莫名其妙地跟在他身后,遇见匆匆而回的莫朗,莫朗看见跟在他身后的我,道:“主上,你这是?”
子书昕神色淡淡道:“带她去钓鱼。”
莫朗不解的眼神飘向我,我指了指那人用口型说:“我是被迫的。”
莫朗蹙着眉横了我一眼,道:“主上可需要什么工具?”
却见他迷惑地看着莫朗:“我也不是很了解,你准备齐全了就是。”
我心说,看你这表情就是不会钓鱼的,到时候保不齐出糗后杀了我灭口。想到这儿,我迟疑着不想去了,可看他大跨步已经先行一步,我只好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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