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鸾儿继续往前走,假装没有听见他说的话,身后的人一阵风一般窜到我的身前,怒道:“就说你呢!你们是什么人?”
我垂着头,用夜色掩着脸,小声道:“我是夜主多日前带进阁中的孟星儿,因家中有急事需要处理,夜主特准许我回家探望。”
“那你身后的女子是什么人?”
我的心狂跳,生怕此事闹大,被燕子北知晓,于是低声道:“她是夜主指派给我的奴婢,专门负责一路上照顾我的。”
他沉默一瞬,对我道:“抬起头来!”
我心想,这人只不过是乾心阁中的侍从,应该没有见过我。我缓缓抬头,才看清这人的长相,此人身穿紫色长袍,方字脸,双目炯炯有神,看到我的一瞬间便迅速地低下头,对我行礼道:“拜见晨主。”
我一阵慌乱,看来这人认识我,我低声道:“让我出去。”
他并不抬头看我,字字清晰道:“乾心阁规定,晨主不可无故外出。”
我也不管他,拉着鸾儿就走,却见他伸出手拦住了去路,我气得咬牙切齿,这帮混蛋,什么屁规定,都是谁立下的?
我怒道:“让开!”
方字脸道:“如今主上不在阁中,属下还是去请夜主,请晨主稍等片刻。”
我大声喝住他:“等等!”
他疑惑地看着我,我和颜悦色地与他商量道:“我真的有急事,此事燕子北并不知晓,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出了什么事我一个人承担。”
他似乎颇为意外地盯着我看了三秒,却仍是低着头,用万年不变的套话敷衍我:“属下不敢让晨主有任何闪失。”说罢对身旁侍从道:“快去请夜主。”
我的心都快悬到了嗓子眼,对那离开的人道:“站住!”
一时间几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我的大脑快速转动着该拿出什么样的说辞,灵机一动将怀中的玉给他看。
方字脸果然识货,一眼便看出这玉是子书昕给我的,率先跪下对我道:“属下拜见主上。”
我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心中稍安,对方字脸道:“放我们走,不许让任何人跟着我们,此事也不许和任何人说起。”
“是!”
我拉着鸾儿慌乱地奔出大门,顺着大路一直狂奔到街上,方才喘口气,这么晚了当铺只怕也关门了,我在乾心阁并没有俸禄,因此也只能捡一些值钱的东西带着,以便日后需用银子的时候当掉。
我看着鸾儿粉扑扑的脸,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显然累得不轻,我将她肩头的包袱摘下挂在自己的手上,皱眉问她:“你带了什么东西?怎么这么沉?”
“也没什么,都是一些平时用的东西。”
我点点头:“现在这么晚了,我们又没钱,不能住店,走吧,我们找找看,哪里能让我们借宿一晚。”
夜色此时已经完全降临,在这个年代,夜是属于男人的温柔乡,各色各式的酒馆、青楼纷纷聚起众多人群,鸾儿对我道:“慕儿,我们去问问那里可不可以住吧。”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吓了一跳,忙道:“不行不行,那可是青楼,去了估计就出不来了。”
“慕儿,什么是青楼?”
我一脸尴尬:“额,就是做那种事的地方。”
她打破沙锅问到底:“那种事?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做过!”
她的好奇心在此刻爆发到了极点:“既然没做过,我们去试一试吧!”
我连忙摆手:“不不不,这种事吧……只有和男人结婚之后才能做。”
她或许是反应过来了,红着一张脸点点头不再说话,我也非常窘迫,一时之间气氛诡异,我们都沉默着,在街上转来转去,最终找到城南的一座土地庙,这庙已经非常破败,四处挂着蜘蛛网,我自小怕虫子,心里很不舒服,鸾儿却异常淡定,先是用棍子将蛛网挑走,然后打开包袱将娟帕拿出,这里扫扫那里拍拍,转眼脏乱不堪的庙里,就收拾出了一块比较干净的地方。
我对她竖起大拇指,她温暖一笑,我们互相依偎着坐在一起,月亮很大,倒也不黑,我问她:“饿不饿?”她摇摇头。
我却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回头去扯包袱中的干粮,才发现她竟然带了很多书出来,我道:“鸾儿,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书?我说你的包袱怎么那么沉!”
她眨眨眼:“这些都是我每天看的书,我舍不得扔下它们。”
我一阵无语,认真地对她道:“鸾儿,我们是出来逃命的,不是为了赴诗会的,你带这些东西又耗费体力又不能拿来吃,非常不实用。”
她摇摇头,笑道:“此言差矣,虽然逃命的路上会很辛苦,但这些书会给我们带来快乐,闲来无事时读一读,心情会变好,不是也很好吗?”
我不理她,大口地咬着馒头,她若有所思地问我:“慕儿,你怎么会有乾承玉?”
我转过头问她:“嗯?你说什么?”
她指了指我怀里,道:“就是那块玉。”
我将玉从怀中掏出来,它圆润的光泽在月光下熠熠生辉,问她:“这玉有什么问题吗?”
她遥望月亮,轻轻道:“它是乾心阁阁主的传代玉器,历代阁主必须持有乾承玉才算真正的继承阁主之位”她顿了顿,转头过来看我,继续道:“以今日乾心阁在江湖上的地位,你现在拥有它,便可号令大半个天下。”
我的心咯噔一下,想起子书昕给我玉时那云淡风轻的表情,没想到这玉竟然这么重要,那他为什么要给我呢?难道他已经预知今天的事了吗?
我心乱如麻,也不知他现在在哪里,是否安全,转念一想,自己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每天除了给他添乱之外,一丁点忙都帮不上。
“慕儿。”
“嗯?”
“乾承玉是子书昕给你的吗?”
我下意识地不想告诉她实话,或许是怕她失望,或许是怕她愧疚,我含糊答道:“他那天将玉忘在了桌上,我就顺手拿了,想着好歹是他的东西,总也是有点号召力的,没想到竟然这么重要。”
她犹豫半天:“慕儿……”
我忙伸出手捂住她的嘴,对她小声道:“嘘!有人!”
我拉着她躲进角落,不远处传来了人走路时的“沙沙”声和不知名的“啾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