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莫非这位就是皇兄新纳的云贵人?”说话带着几分戏谑轻佻,却有几分耳熟,刘云珊忍不住驻足抬头看了一眼。
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好看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夜空里皎洁的上玄月,那双明亮透彻的眼睛,此刻却正促狭地望向她,带着一丝挑衅。
刘云珊心里咯噔一下,心往下沉了半截,她想起了昨晚的那个人,竟然是他?是瑞王?他是昨晚上那个人?他竟然是皇太后的儿子!
“腾远,不得胡闹!”太后喝道。
刘云珊仍然听得出太后对他的宠溺。她心里默念了一遍:“腾远-瑞王。”她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冤有名债有主,她记住了昨晚他对她的羞辱。
刘云珊不卑不亢地行礼:“见过王爷。”
瑞王微微一笑,刘云珊不待他回答,转身向太后告辞,悄悄退出太后寝殿。
看到云贵人如此态度,瑞王不由哑然失笑,他看着她的背影却又若有所思。
太后看到瑞王的态度,不由啐道:“莫非你又犯花痴毛病了不是?”
瑞王干笑了两声:“母后,您看您真是太了解儿子啦!”他话没说完,却看到旁边宫女们忍不住莞尔,太后笑了笑,挥挥手,众婆子宫女悄没声的退下去。
“如果不是情势所迫,不会出此下下策。叶王府在朝廷上的势力太大,你皇兄刚刚登上皇位,根基不稳,但是朝廷上觊觎皇位的人必须得一网打尽,但是你不能假戏真做,此举只是为了牵制叶府,让他们有苦难言,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叶谨瑜是叶王府的千金,叶王夫妇视为掌上明珠,有她做人质,谅必叶王府会投鼠忌器。”皇太后轻声说道,“你务必要配合好你皇兄,在朝堂上你要密切注视叛臣行径。”
“是,儿臣只是不明白,皇兄为什么还要她自由在皇宫中行走?”
“假意宠幸,掩人耳目,难道这一点也不明白?”
“是,儿臣愚钝。”瑞王说着,心里却起了别的心思,她是假的,他看出来了,但是他却不能当即拆穿她,这件事情,还得另作打算,既不能影响到大计划,却又不愿意现在就伤害到她,此时此刻的她,他觉得有点意思,他要和她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刘云珊带着宫女环儿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凭借着叶府两个婆子的突击补习,她在皇后娘娘和众嫔妃面前小心翼翼并没有失了礼数,虽然她没有被皇帝宠幸,但是仍然隐隐感觉到来自那些嫔妃的敌意,还有就是她们对未来的隐忧,在她们之间弥漫的是隐隐的悲伤,无奈,尽管她们都在极力掩饰,但是刘云珊依然能够感受到这种气氛,刘云珊看到后宫果然是这么多女人围着一个男人转,她心里又产生了莫名的同情,而这时,她最思念的就是郑楚,还有不知道母亲现在怎样了,想到这里她心里很难过,终于等到皇后娘娘说大家各自回宫吧,她才带着环儿出来,却在门口遇到了蔷薇,原来她早就候在那里了。
看她那模样,似乎有话要说,刘云珊知道,肯定是叶东阳有任务布置。但是她装糊涂,却并不把环儿打发走,而是在后宫中东转西转,急得蔷薇几次想找机会把环儿打发走,却被刘云珊制止了,蔷薇知道,这个假小姐一定是在和主人对着干,她心里很急,急得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刘云珊不管,有环儿跟着,应该不会迷路,她要先打探一下逃走的路径。不知不觉间她便来到御茶房。茶房紧靠院墙,是个独门独院,非常静僻。茶房一溜五间屋,外面两大间专供烧水,东边二间貌似是库房,西边貌似是睡觉的地儿。茶水房里除了一个砖砌的大炉灶,挨着墙脚放着一排小炭炉,炉子上炖着一只只做工考究的沙锅,里头熬着各种汤药和炖品,锅口冒出一团团热气,里面有两个太监在忙碌,他们没看见刘云珊,环儿张嘴要喊,却被刘云珊制止了。
她发现,茶房后边靠近宫墙的地方,真的有个碗口大的小洞,阳光能够穿过宫墙照射进来,这一点,令刘云珊兴奋不已!
当晚她失眠了。她计划了很多逃出的方案,但是她都摇头推翻了自己。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她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她也相到了叶东阳,说不定,他也是可以成为自己回到现代的筹码。在多次翻覆下她终于还是选择揭开轻纱帘帐,随手拿起一件鹅黄披风罩在单薄的身子上就徒步出屋,。但是在外间睡的环儿和蔷薇还是立即起身跟了出来。
“这么晚了,云贵人您?”宫女环儿小心翼翼地跟上来问。
刘云珊眉头一皱,她忍不住抬头打量了环儿一眼,环儿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龄,眉眼清秀,眉目中间一团和气,看起来没有心机,只是刘云珊心底对环儿还是存着戒心的,她知道自己的处境,看了那么多的宫廷戏,再加上自己目前的处境,她知道环儿既然被太后派来做自己的贴身宫女,她也必是太后的眼线,既得罪不得,又不可能拉拢成为自己的心腹,她也只好小心应付才是。于是她微微一笑:“天热,太闷了,我想出去透透气。”
蔷薇打着灯笼跟出来,环儿又帮云珊整理了一下披风,三人默默地沿着石头台阶往前走,地下一块块三尺见方的大青石砖,拼贴无缝,中间光洁如镜,四周琢磨出四喜如意云纹图案。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来到御花园里的兰锐亭,月色如水,想到郑楚和自己天各一方,一股莫名的失落与惆怅涌上心来,孤独,寂寞,忧思全部涌上心头,她不由长叹一声,微微提起脚边微长的裙摆,侧身坐于亭子的长廊前,地面冰凉的寒意由臀部传至全身。她不由打个冷战。她没想到,皇宫的夏夜竟然也很有一丝寒意,庭院里的禺州桂花开得异常繁盛,在澹澹的月光下如点点的碎金,香气馥郁游离。
“云贵人,回去吧,夜寒露重。”蔷薇凝声道。
“你们先回去吧,我坐一会子就走。”刘云珊计划无果,她情绪低落,她痴痴地望着天边的圆月,心却已经飘远了,思念,强烈的思念,想妈妈,想郑楚,就连那个可恨的父亲此刻也已经成为了自己的牵挂。
“云贵人…。”环儿还想劝说着什么,却听见一声怒喝:“请你们给我一点自由好不好!”刘云珊几乎是带着哭腔,“请求你们,拜托!”
环儿吓得噤声,她没看到过云贵人发火,看到云贵人阴沉的脸,她不由低下头,蔷薇也赶紧识趣的把灯笼递给云贵人,两个人赶紧悄没声的离开了。
刘云珊没想到自己一时情绪失控,但是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她看到太多的穿越小说和电视剧,没想到这事居然也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没有觉得一丝一点的愉悦,她很孤独,孤独得只有影子与自己相伴,此刻的自己就像是被搁浅的一只鱼,在太阳的暴晒下,她只有苦苦挣扎,她又像是被空降在一个孤岛上的人,她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这里?她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回到自己的原来的生活中去?她一直以为自己原来的生活很糟,最起码在认识郑楚之前,她恨过命运的不公平,可是现在,她希望,她渴望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朝代,她根本就不属于自己,只有在静思的时候,只有在睡着的时候,她才属于自己…。想到这儿,一股热流顶上她的鼻沟,她心里禁不住地发酸。
不远处的树影下,瑞王腾远正若有所思的注视着云贵人的一举一动,他已经注视了她有一个时辰了。她痴痴的发呆着,不知道在想写什么,面有忧思,这是一张酷似叶家大小姐的脸蛋,只是眉目之间更灵动,更妩媚,更别有风味,甚至很有吸引力。不管是谁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目光都会被牢牢的吸引,这是怎样一个小女子?
他很好奇,她不是叶谨瑜,那她是谁?叶东阳父子在哪里找到如此一个妙人儿送进宫来?他不想立刻揭穿她。他隐身在花影中,凝望着她。此刻,如水银般的月光从梧桐的叶子间漏下来,枝叶的影子似稀稀疏疏的暗绣落在她身上,越发显得弱质纤纤,身姿楚楚。她的衣角被夜风吹得翩然翻起,她仍丝毫不觉风中丝丝凉意。
一个时辰后,刘云珊觉得累了,腿酸了,麻了,她低头揉揉腿,却看到地上一道黑影在长廊上拉了好长,她倏然惊起,将视线朝黑影的来源处望去。
“你?”刘云珊惊呼,他是瑞王,他怎么在这儿?
“是啊,好巧!”瑞王愉快的笑道,他双手背在身后,一身紫杉,颀长的身影,他足足一米八的个头,就这样站在她的面前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深更半夜,他怎么会出现在皇宫里?他不是瑞王吗,不更应该待在自己的府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