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紫鹃说到“二爷自从成亲后就没有高兴过”的时候,心中一阵酸楚,再说到“二爷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的时候,眼泪落了下来。紫鹃拿着手帕擦了擦眼泪,抬头看了看黛玉:“姑娘,我说的话您相信吗?”黛玉淡淡一笑:“你说吧我在听着,这夜正长,一时半会的我也睡不着,听你说这些就如听故事一样,打发这长夜到也是好的。”
看黛玉不动声色,不再像以前自己一提到宝二爷,姑娘就满面羞红或者着恼,现在仿佛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紫鹃不由得生气,仗着以前黛玉事事听自己的,脱口道:“姑娘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无情无意了,难道就丝毫不顾念以前我和姑娘,二爷和姑娘之间的情分吗?难不成真像宝二奶奶说的,姑娘一朝做了王妃就再看不起这些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姐妹了,若真是那样,也是紫鹃看错了姑娘呢。”
紫鹃口不择言恼羞成怒的话一说出去,雪雁立时就火了,大声喝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紫姨娘,我看你是越来越放肆了,不要说姑娘现在是王妃之尊,就是以前的姑娘也是你的主子,岂容得你这样的胡说八道。紫鹃,你现在是宝二爷的姨娘不假,不要忘了,你还是个奴才,不是金尊玉贵的主子,姑娘这里你不小心侍候着,反而说这些不着调的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雪雁这一发火,到让紫鹃吓了一跳,在一起也有十年的功夫了,从来不知道雪雁这样的厉害。紫鹃就要说话,这时候黛玉道:“紫鹃,你今天来在我的意料之中,你不过是老太君的一枚棋子,你能来我也是高兴地,本以为你是替我高兴,毕竟的我也算是有了归宿了。更何况你今日前来,也有示好的一面。没想到你竟然将事情办砸了,看起来几年的紫姨娘让你自觉身份高贵了起来。”
听了黛玉的话,紫鹃就要反驳,黛玉摇摇头,满脸的失望:“万没想到你竟然这样口出威胁之言。紫鹃,念在你我十年的情分,我愿意帮你一把,到时候让你肚子里的孩子不象环儿一样被欺负,但是你太让我失望了。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两年的时间让彻彻底底的变了。紫鹃,你回去吧,告诉老太君,黛玉是林家女儿,不敢做有损林家声誉的事情。大观园从今天开始就是林府了,就算我以后不踏进这里一步,这里也是林家的产业,不会让外人分一杯羹去。”
说这些话的时候,黛玉的脸已经冷了下来,面若寒霜,再没有了以前的春风细雨。紫鹃大惊失色,没想到自己还是办错了事情,急忙站起来,走到黛玉身边跪下,磕头道:“姑娘,是紫鹃愚蠢,姑娘饶了紫鹃吧。就请姑娘发发慈悲,帮帮紫鹃。姑娘不知道,宝二奶奶和宝姨娘上个月就……恐怕也是有了身子,紫鹃卑微,不敢奢求什么,可是肚子里的孩子却是不愿意让他受委屈,老太太说了,就在姑娘一句话,到时候一定将紫鹃的孩子当做嫡出来看待。姑娘,求求姑娘了。”
紫鹃一边哭着一边不停地磕头,一会的功夫,额头就红肿起来。看到紫鹃这个样子,黛玉深深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难为你还有一点慈母之心,今儿忙了一天,你又是个娇贵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倒是心中不忍。紫鹃,你去回了老太君,不管是林黛玉,还是忠义王妃,都不会主动去害人,贵府对我的桩桩件件,我不会刻意去想,刻意去做什么,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林家的女儿不会仗势欺人,也不会任人欺负,要想保全住自己,还是不要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为好。福由心至祸由心起。你走吧,我乏了。”
说完这些,黛玉也不理紫鹃,站起身让春纤扶着自己进了里间。紫鹃愣愣的跪在那里。雪雁哼了一声,还是扶起紫鹃,道:“紫姨娘,没想到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会这样,你回去吧,姑娘的性情你也是知道的,如果今儿你是好好地和姑娘说话,姑娘不会让你失望的,可惜……你真是这府里的人,心思竟和他们是一样的,总觉得姑娘会清算以前的事情。其实你们都错了,姑娘在意的是自己的亲人,是关心自己的人,你也好,贾府中人也好,在姑娘心中,什么都不是。”
说到这里雪雁摇摇头,又点点头:“真的,什么都不是。”说完这些,雪雁转身进了里间。紫鹃只得出了屋子,这时候她的小丫头叫做惠儿的过来扶住了她,又有婆子打着灯笼过来,几个人一起出了潇湘馆出了大观园,向着上房走去。
这时候贾母还没有睡,这一天的事情纷纷乱乱的,让贾母心中烦闷睡不着,她担心的是,黛玉现在这样的精明,若是计较起以前的事情,不要说别的手段,就是撒个娇,王爷一怒,自己这府里就承受不起。当年为了安抚宝玉,稳住黛玉,将紫鹃开了脸放进宝玉的屋子,地位还在袭人之上。就算是宝玉娶了湘云纳了宝钗,黛玉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自己也放下心来。本以为找一个不错的人家,或为妻或做侧室,既能帮到府里又能受府上的制约,万没想到林丫头竟有这样的福缘,成了忠义王王妃,而且黛玉又成了不能被自己掌控的人,自己怎能不担心,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一步棋如何。
贾母正想着,鸳鸯进来:“老太太,紫鹃来了。”贾母点点头,鸳鸯出去将紫鹃领了进来。贾母道:“怎么样?你姑娘说了什么?”紫鹃不敢将事情说明白,只得道:“姑娘说了,大观园以后就是林府了,也是姑娘的娘家,就算是姑娘不在意,姑娘们住在大观园中也是好说不好听,不如就让姑娘做这个坏人,也免得坏了府里的名声。姑娘还说,以前的事情姑娘是不会计较的,都是至亲骨肉,以前老太太对姑娘又是最好的,姑娘是不会做对不起府里的事情的。”
听到这些话,贾母总算是放心了,笑道:“嗯,我就知道林丫头是个好的,怎能不顾亲戚的脸面,更何况我是她的亲外祖母,这是她的亲舅舅家,又是贵妃娘娘的娘家,以后也是她的娘家,林丫头不会做出糊涂事情的。好了,你今天受累了,还有了身子,鸳鸯,去将那个玉蝴蝶给紫鹃拿来,我看那只钗也就紫鹃配用吧。”鸳鸯答应着去拿了玉蝴蝶出来,笑道:“紫姨娘,这可是老太太的恩典呢,这玉也好,这蝴蝶做的也精致,你看她好像要飞起来一样呢。”
紫鹃笑道:“老太太的东西当然是好的。”贾母高兴,伸手把一串檀香佛珠取下来,递给紫鹃道:“这佛珠陪我也有年头了,还是当年敏儿出嫁前到白云寺给我求来的,今儿也赏了你,让佛祖保佑你给我添个重孙子,这也是宝玉的第一个孩子,你放心,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会当做嫡子嫡女来看待的,也不枉了你的一片痴心。”紫鹃急忙跪倒磕头:“多谢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