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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将军,天气凉了,络儿刚泡的茶,您喝点暖暖身子吧!”络儿手端着一盅热茶走了进来。

  白素已经离开有半个多月了,络儿心中自是愁苦,然眼前之人形容削瘦,更让络儿痛惜。他可是将军啊,镇守一方的将军,丞相最为倚仗的将军啊!

  “张将军,你放心,小姐武功好,又读过书,不会出什么事情的,过不了多久,她一定会回来的。”络儿把茶递给张辽,勉力劝道。

  “哎,希望如此,只是阿素二十年来从未离开过汝南,哪会知道世事的艰辛啊!”张辽接过茶盅,重新放回桌上,叹了一口气道。

  “放心吧!以小姐的本领,一定会没事的!”络儿心中亦大是酸痛。

  “嗯,那才是我所认识的白素。”张辽忽然笑道。

  一瞬间,络儿觉得阳光下的那人扭头笑着,格外绚烂。

  滔滔大江滚滚东去,汇合自北而来的汉水,与自南而来的湘水,波澜壮阔,拍岸有声,是为三江口。

  白素立于石上,眼前尽是奔涌不息的江流,听波浪击打在石上,发出铿然之声。不远处的三江口渡口,最后几只船正驶入渡口,一时间,船上所载之人熙熙攘攘,尽皆弃舟登岸而去,想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二十里外的夏口镇歇息一晚。

  自从下了清扬山,已经过了几近一个月了,白素本想江东六郡在吴侯孙权的治理之下,战乱不起,百姓也算安居乐业,且风景秀丽,与北方的恢宏大气相比,别有一番风味,正好栖身。不想刚至江夏,正遇江东孙权为报黄祖杀父之仇,尽起水军,再次围攻江夏。无奈之下,只得辗转至夏口。

  夏口虽小,却因地处三江交汇处,四方交通极为便捷,客栈、酒楼、衣坊、当铺样样俱全,倒也颇为热闹。而白素更是对这三江渡口尤为留恋,每日均会来这江边坐上几个时辰,听听江水流动的声音,看那纷纷扰扰的人们,若是遇见雾气迷漫的清晨,江面薄薄一层水汽,混杂着雾气,人至其中,云雾环绕,如临仙境。

  如此下来,白素倒在这里呆了半月有余。

  “船家,还有到新野的船吗?”三江口渡头急急奔来一人,道。

  “没了,没了!”最后一个撑船的老翁一边摇头,一边道。

  “老丈,我载我去新野,我可以付给你双倍的价钱!”来人颇为急切,道。

  那老翁泊好小船,登上岸来,看也不看来人一眼,道:“你就是给我十倍的价钱,我也不敢载你,你也不看看,这天潮气这么大,江面后半夜必定起雾,这段水路暗礁又多,我不想活,我这把老骨头可不愿死!”

  来人被老翁抢白一番,脸色微红,忙侧身一让,让过老翁。

  老翁瞧了那人一眼,径直走过,走了几步,却又回头道:“年轻人,看你脾气不错,还是别傻站着了,赶紧到前面夏口镇找间客栈住下来吧!再晚,怕是连客栈也满了!”

  来人微一躬身,道:“多谢老丈!我这就赶过去!”

  “怎么是他?他怎么也到这儿了?”望着二人的身影渐斩消失在夕阳下,白素喃喃自语道。

  那人却是赵云,只是白素一心想逃避一切,又岂会与他相见?眼见天色渐晚,遂亦往夏口镇赶去。

  原来这三江口只是个渡口,周围并无渔民居住,最近的小镇便是夏口镇,所以渡口的船家多半是小镇之人,白素便于镇上的一家客栈内落脚。

  “这是最后一家客栈了,希望不要运气太差。”赵云无奈地望着眼前的三江源客栈,心中想道。却是江东孙氏与江夏黄祖开战,倒有江夏众多居民为躲避战乱,暂时都避到了夏口涞,导致人夏口镇满为患。

  赵云微一犹豫,还是迈了进去。不料,刚跨进店门,便有店小二迎上来,道:“客官,你要住店?不好意思,今日本店已经满了。”

  赵云苦笑着摇了摇头,遂转身想走出客栈。

  “小六,怎么又瞎说了?”柜台处的掌柜忙赶了过来,示意赵云留下,眯起眼睛笑着道:“客官,倒是还有一间房,只不过稍微简陋了些。”

  赵云心中欢喜,还未答话,却听小六道,“哪里还有房?。。。噢,噢,你不会是说那位姑娘。。。”

  掌柜的似是被小六说中心思,脸色一暗,也不等小二说完,转身怒道:“什么那位姑娘,她的房钱早就用完了,至今还欠了几两银子呢!愣什么愣,还不快去楼上收拾收拾!”

  小六无奈,只得转身上楼,掌柜的又露出惯有的笑容,向赵云道:“客官,您楼上请!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不多时,只见小六拎了一包袱下来,放在柜台上,向掌柜的道:“掌柜的,你说这样合适吗?人家一个姑娘家,这么晚了,可哪里安身去?”

  那掌柜的听了这话,登时双眉倒竖,骂道:“什么合适不合适,她还欠着帐呢?我管她哪里安身去?这么晚了不回来,八成是欠债跑了,你还不忙去?皮又痒了是吧?”

  小六嘴一撇,不敢再言语,忙着招呼其它客人去了。

  白素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赶了回来,刚进店门,便看见自己的包袱放在柜台上,心中诧异,忙上前问道:“掌柜的,我的包袱怎么在这里?”

  “姑娘,你已经欠了几两银子了,你这还让我怎么做生意呢?”掌柜的脸现难色,道。

  “掌柜的,对不住了,欠你的银子我明天一定会还上的。”白素一边陪不是,一边拎过包袱,向楼上走去。

  “姑娘,姑娘,你等等。”掌柜的忙道,“你还欠着银子呢,怎么能再住下去呢?你看,你要是还有银两的话,先把欠的那几两银子补上再说?”

  此时白素身上确实是一文钱也没有,只得道:“你放心,明天一早我一定会还上的,不会再欠你一文钱的。”

  “看姑娘说到哪儿去了,”掌柜的脸上讪讪道“只是,只是。。”

  “他倒是想让你住啊!他早把你的房间给租了出去!”小六忽然插言道,口气极为不满。

  掌柜的尴尬万分,只得厚着脸皮道:“姑娘,你看,这该怎么办?”

  白素虽有万分恼怒,口里却不便说什么,只得心中叹道:“罢了,罢了。。。”

  “嗯,就是租给他了,你看!”小六指着正欲下楼的赵云道。

  白素一眼便知是赵云,心中一急,忙转身向门外走去,不料刚踏出一步,却见赵云从天而将,堪堪挡在白素面前。

  赵云本欲下楼叫小六送些饭菜上去,不想却见到白素,心中不由悲喜交加,竟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谁料刚一见面,白素便转身想走,显是有意要躲开自己,心中亦是一急,提气一纵,飞身而下,挡住白素去路,直惊得满厅里的人目瞪口呆,一时间乱糟糟的大堂里倒安静了下来。

  白素直直望着从天而降的赵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云亦望着白素,眼前之人比初次见面更加清瘦了,心中一阵酸楚漫过,半晌方颤声“阿素,我终于找到你了!”

  白素任由赵云紧紧攥着自己双手,这两个多月来所发生的事情又一幕幕的重现在脑海里,心中一阵疼痛,几欲滴下泪来,忙又忍住,低下头去。

  此时,赵云亦发现大堂上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忙松开双手,道:“阿素,走,咱们楼上说!”

  掌柜的此时方缓过神来,忙上来笑道:“原来这位竟是尊夫人,夫人这半个多月来一直呆在小店里,尚欠本店三两四钱银子。”说完又点头哈腰,向白素不住地陪不是。

  白素一时间又羞又怒,羞得是大庭广众这下,掌柜的误认两人是夫妇,怒的是这只认银钱的黑心商人变脸是如此的迅捷,如此的可憎。

  白素亦不好辩解二人关系,遂当先向楼上走去,后面掌柜的笑嘻嘻道:“小六,还不快把包袱给夫人送上去!”

  “哎哎,客官,你看尊夫人这帐。。。?”掌柜的骨碌碌转着眼睛道。

  赵云亦是恼怒万分,更不好辩解什么,听得掌柜的这话,从怀中摸出一块银子,头也不回,凌空掷了出去,恰好凹进柜台的桌面上,宛如特意嵌上去一般。

  “速速准备几样饭菜送上来。”

  掌柜的哪里见过这阵势,吓得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

  白、赵二人均是心中有事,匆匆用过晚饭,其间也只说上一两句话。此刻二人共处一室,气氛更觉尴尬。

  忽听赵云叹了一口气道:“一个月前,我听说白府有事,便立即赶了回去。不料你却刚刚离开。这一个月来,我处处打听,却始终毫无你的消息,我只道是再也见不到你了,谁想与你却在这里相见。。。”赵云只觉后面的话越来越难说,只得顿住。

  赵云见白素不语,忽着重取出一把剑来,道:“这把剑是白老爷子让我交还给你的。”

  白素讶然一声,道:“秋水剑!”心中刹时明白白简心意。

  原来这把秋水剑乃是当年白简送给白素之母林渊的定情之物,代表着一生一世的守护。此刻又由赵云带回给白素,白素如何猜不出白简心意。

  白素紧握秋水剑,望着赵云,道:“那这把剑的来历你可知道?它代表着什么,爹爹可都告诉你了?”

  赵云迎上白素的眼光,毫不躲闪,道:“嗯,白老爷子都告诉我了!”

  一瞬间,白素只觉那眼光安定、执著,让狂乱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一如当初醒钟亭的胸膛,厚重、踏实,给人温暖的安全感。

  “白府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这几个月又是怎么过来的?”赵云问道。

  原来外界只说是白府遭了火灾,除了白素、络儿之外,全府上下一十七品人全部遇难。事后张辽亲率汝南军民为白老爷子送葬。赵云知白简武艺超群,料到其中自有隐情,怎奈无论如何也打探不出其中缘由来,今又亲见白素流落至此,虽心中不忍白素再次伤痛,却仍是忍不住问道。

  白素定了定神,当下将曹操如何派兵围住白府,白简如何受伤,自己如何打伤张辽、络儿,清扬寺中苦情大师如何点化并自己留书出游等一一相告,只略去自己本是大秦皇室后裔并独步门的一些信息。

  白素断断续续,几次泣下,赵云亦是黯然神伤,心下暗暗起誓,“今生今世,我又岂肯让你再受伤害?”

  最后,白素又说到自己身上并未带多少盘缠,只得将一些手饰拿到当铺当掉,错以资抵各种费用,如今只剩最后一只玉镯,怕是明天亦不能保。

  赵云心下万分歉然,若不是因为自己,白府怎么付之一炬,堂堂白府小姐,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受那黑心店家之气?

  不自觉地,赵云轻轻将低声啜泣的柔弱身影揽进怀里,紧紧久久,一刻也不舍得放开。

  “你又为什么到了夏口镇?”白素情绪渐渐平复,一直以来压在心中之气仿佛散了开去,乃问道。

  “我这次本是来探听江东与黄祖战况的,依目前形势来看,黄祖必败无疑,江夏定然不保,但江东是否继续攻取荆州,倒也难说!”赵云答道。

  “那你也伤势也都痊愈了吗?”白素问道,话一出口,便自觉语失,依方才赵云在楼下所露两手看,只怕内力早就运转自如了。

  赵云早已瞧见白素双脸转红,只作不知,微微一笑,道:“我的伤早已好了,这一个月来只觉功力进境更快,多半是因白老爷子之故。”

  当下,赵云又将这一个月来如何夜探汝南城,重返清扬寺,只是无论如何四处打探,都打听不到白素的消息。

  白、赵二人各吐心事,相互对视一眼,心中均是感慨万千,这短短几个月来所发生的事情却像是经历了一世一样,接下来的日子能平平静静的生活吗?

  “那你以后打算如何?”赵云问道,不待白素回答,又道:“不如跟我一起回新野,我一定会兑现我在白老爷子面前所发的誓言,这一辈子,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这几句话说得极为自然,感情又极为真挚,毫不造作之感,白素心中一暖,微笑不语,算是同意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咱们就走,五日之内定能返回新野。云长、翼德俱是英杰,主公玄德更是宅心仁厚,单福军师也一定会欢迎你的。”赵云愈说愈是高兴。

  “好了,夜深了,还是赶紧休息吧!”白素笑着止住赵云,道。

  “你睡吧!我坐一会就行了!”赵云有些尴尬,因为房间里只有一张可以勉强称之为床的东西。

  白素望着床前守着自己的赵云,心中感到从未有过的安稳,“爹爹,今夜,会是我最后一次哭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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