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怀胎,从初冬到初秋。
现在是九月,正是彼岸花开,羽宁宫已经按照我的要求种满了红白相间的彼岸花。关于种花一事,花了我不少心思,彼岸花自古以来都是
被人认作“死人花”,花开墓地之上,红的似血,白的似去世之人遗容。无论是太后还是纪默,清秋还是暖春寒冬,闻者皆摇头凝眉。
“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生生相错,世世永不相见,传说走向死亡国度的人,就是踏着这凄美的花朵通向幽冥之狱。”
清秋说完,立刻补上一句:“所以说娘娘,这花不大吉利。”我即将临盆,除了我自己小心,宫中人人处在“备战”状态,绷着神经,生怕疏忽。
暖春说:“彼岸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看起来多单调啊,况且如清秋所说相传此花只开于黄泉,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娘娘您即将临盆,还是不要在宫中种此花为好。要是娘娘真嫌单调,也可栽种些菊花和福禄考。”
我不缓不慢道:“菊花才是献给死人的。”暖春娇嗔:“哪有!”
清秋彼时才理智的开口:“想必太后娘娘和皇上也不会答应。”
我扶额,古代人迷信入骨,我要是和她们说什么:“彼岸花的别名叫做”曼珠沙华“,是来自于《法华经》中梵语”摩诃曼珠沙华“的音译。原意为天上之花,大红花,是天降吉兆四华(曼珠沙华、摩诃曼殊沙华、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之一,典称见此花者,恶自去除。”这类的话她们也不明白,倒不如简单粗暴的任性一回,我就要种,你们能怎么样?
于是在我遭受到纪默反对时开始泪眼朦胧:“纪默,我马上就要临盆了,你们还不让我如愿。”
纪默无奈至极,疼惜地擦去我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几滴假眼泪。“安安,我是怕此花不吉利,对你有影响。”
我带着哭腔:“你不让我种才对我有影响,我心情不好,极其不好!”正想着要砸个什么东西发泄一下我不满的情绪,让气氛走向高潮,但是羽宁宫的东西样样都是名贵的,我实在是不好下手。
只有指着自己的大肚子埋怨:“我十月怀胎很辛苦诶,干什么都不方便,纪默你知道我多久没有好好玩一回了?现在还不让我种自己喜欢的花,剥夺我的乐趣。听说孕妇最容易得产前抑郁症,你听过这种病症吗?得了这种病的女人啊,最喜欢自杀了······”
纪默一秒变了脸色,沉默无言,蹙着俊眉。估计是在思量我说的话有几分真实性。
见他迟疑,我慢慢往窗边挪动,要说自我怀孕以来,纪默的确是对我百依百顺,可是他也有他坚持的时候,所以每当他对我所作所为有质疑时,我就以各种自己或者腹中的孩子为理由让他妥协。
看着窗外悠悠飘下的落叶,和着徐徐吹来的清风我幽深的声音落在了纪默耳里:“我最近啊···还真有一些时候不想活了。”
“好了安安,我答应你,随你喜欢。”听到纪默的回答,背着他我忍不住大笑一番。
于是在彼岸花种好的第三天中午,我的肚子忽然一阵疼痛,接着就是不间断的反复疼痛,羊水已破。我清楚的意识到是分娩的前兆了。
一直到太后和纪默赶来,我被小心抬入内室,一群太医和接生婆都随时准备着,这种比痛经要放大一百倍的疼痛让我不禁叫出声,清秋暖春和寒冬都满头大汗的在我身边,她们比我还要紧张许多,其实除了我自己,纪默,太后他们都比我要紧张。
“娘娘,请吸气呼气。”接生喜婆在我耳边温柔道。可此时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字就是:痛。我很艰难的配合着她们,同时也因为疼痛而带来了幻觉,我闭着眼睛,有那么一刻我脑海里出现一幅惨绝人寰的场面:所有人跪在纪默面前,太医满脸愧疚的问纪默:“保娘娘还是保皇子?”纪默怒吼:“朕要他们都平安,要不然让整个太医院陪葬!”想到这种狗血的情节和台词我突然就挤出了笑容,慢慢睁开眼,右手被人紧紧握住。“安安,你还在笑。”原来是纪默不顾众人阻拦,毅然冲到了我身边。在古代,女子分娩是不许男子踏入的,特别是皇帝,怕染了污秽。我没什么力气回答他我在想什么,但是生孩子这种毁形象的事,我还是不愿意他参与的。于是气若游丝的挤出一句:“你···出去。”
“我不会走,至始至终,由我陪着你。”纪默一手握着我给我力量,一手为我擦汗,干着不需要他干的事。我是很感动,但是也很窘迫,看着他这一张俊脸,我都不好意思用力把孩子“拉”出来。“拜··托····出去。”我递给清秋一个哀求的眼神,她很快明了:“皇上,这时候您还是满足一下娘娘的要求吧。”纪默犹豫的看了我一眼,我艰难的点头。
纪默一走,肚子更是撕裂般的痛了。“娘娘坚持住,用些力,深呼吸,慢慢吐气,孩子就要出来了····”
我对清秋吩咐:“拦··拦··拦住他。”然后开始一轮听起来很惨绝人寰的喊叫。纪默听见果然又要冲进来,清秋一个箭步的拦住他:“皇上,娘娘刚刚吩咐奴婢,拦住您,奴婢不好不满足娘娘的第二个要求。”纪默又是心疼又是焦急,一直在外面喊着:“安安,我在这里。”
“娘娘,孩子的头出来了!”我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一直到听到婴儿的啼哭,疼痛结束,我松口气,终于可以放心晕过去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星辰遍布,纪默毫无形象趴在床沿睡着了,他眼帘下有淡淡的黑色,满脸疲倦之色。我轻唤一声清秋,清秋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娘娘,是个皇子哦!”清秋喜上眉梢。“皇上太后都欢喜疯了。”我还有些恍惚,时间如马白过隙,我竟然也是当母亲的人了。
“孩子呢?”“在太后娘娘那呢。”
听见谈话声的纪默醒来,清秋自觉的退下了。“辛苦了。”纪默坐在床沿,把我拥进怀里。
“其实那时候我真的很想骂人,但是没有力气。”我闷在纪默怀里,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切,精神恍惚。
“我在你身边,让你骂,任你打多好,你偏偏不让。”纪默松开我,在我额上落下一吻。我实在不好意思说原因,于是问道:“孩子像谁?”
纪默低笑一声:“像我。”
我满意的点头:“男孩果然还是要像你。”
纪默宠溺的轻捏着我的鼻子问:“现在是不是该给他名字了?”
“纪天含好不好?有包容天地的含义,感觉很伟大的样子。”“都听你的。”纪默扶着我让我靠在他的胸膛。
窗外明月高照,夜夜生辉,星辰璀璨,我们回顾起过去的时间发生过太多的事情,从我初入宫,到现在,恍惚隔世。
“我的一生最幸运的事,在于得到了你。”他的唇慢慢靠近,眼里温柔似水,倒映着我的样子。
“我身为一国之君,不能保证每件事情都能做出正确的决策,但唯一能确定的是:没有放开你无疑是我最正确的决定。”
我伸开手环住他,有些人注定要在你生命里扎根,无论你发没发现。也许一开始,他只是一棵瘦弱的树苗,你无心打理,忽视到底。可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他长成了一棵苍天大树,为你遮风避雨,为你遮挡炎日,让你依靠支撑,让你有了栖息之处。无论如何,你都无法再将他驱逐,他在你心里落了脚,生了根,你不能,也舍不得再将他放开。
end
------题外话------
好了大家,终于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