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冥渊脸色微微一沉,似有不悦。
晴空冷笑出声,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敢情还真把自己当猴耍?今日就要让你一败涂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没有片刻迟疑,轻巧的解开描绘着白莲的浅腰带,最外层的绯色衣裳如流水一般层层叠叠滑落到地上。
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冷气,晴空,似乎是真的怒了。只是当真这么多人的面,她难道不在意?
晴空轻轻松松的笑着,继续解开她里衣的排扣:“奴婢非要这样才能证明清白了,免得陛下一直怀疑奴婢。”
冥渊脸色大变,强忍着怒气命令道:“全部退下!”
众人赶紧退出房间,雪莹本来还想留下一看究竟,被冥渊一瞪,也只得乖乖离开。晴空利落的退去里衣,身上只剩一件浅白色的单衣,勾勒出妙曼的曲线。
女人清雅的香气悠悠缠绕鼻尖,她抬手还要解开,被冥渊快速一把按住手:“够了!”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衣裳,上前一步包裹住她的身子,目光里有依稀的温存,低声:“天凉。”
*
搜寻无果,荒谬的指责带来的后果也需得有人承担。
御林军向晴空道歉后退到容萱殿外,放弃了徒劳地搜寻。而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雪莹哆哆嗦嗦跪在冥渊面前,原本如雪的肌肤染上一层死灰色,美丽鲜亮的衣裙也变得凌乱不堪,脸上斑驳的泪痕让她看起来甚为可怜。
她的神情是恍恍惚惚的,失魂般喃喃自语:“不可能……我放在那么隐蔽的地方,不是你偷,还有谁?根本没有人接近……不要杀我……我不是故意诬陷……”
镂花窗透出金色的夕阳余光,光芒在她的侧脸上,扇动的羽睫上泛着晶莹的泪光。
晴空目不转睛的凝望楚楚可怜的女子,手心紧紧握住,又缓缓的松开,以只有她自己能察觉的声音叹了口气。
冥渊对于这样无力的狡辩十分不屑,对于后宫这些纷争他素来厌恶,何况还是一个没多大名分的秀女。他懒洋洋的半倚在竹藤椅上,手指轻抚手边的白色狐皮软毛,目光游离在窗外,似乎极为漫不经心:“雪莹,你丢失了太后赏赐的金簪,并且诬陷晴空偷窃,知道是什么罪名吗?”
雪莹被这一问,害怕的半句话也说不出,大颗大颗的泪水无助的随着脸庞滑落,精致的妆容被打花,一塌糊涂。
冥渊都懒得多看她一眼,慢慢道:“按照律令……”
“陛下!”晴空忽然在他身边跪下,“丢失物件心急也是人之常情,雪莹小主罪不至死,还请您宽宏大量。”
冥渊这才撩起深邃的双眼慢慢盯住晴空,晴空却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转开视线,道:“让她回家去吧。”
*
雨过天晴,被糟蹋的一塌糊涂的宫殿又是晴空等人在收拾,
一群人忙到半夜总算把房间清理回原样,其余宫婢都各自回房休息,霓裳和晴空还在做最后的扫尾,把花花草草浇水,整理床铺,打水洗脸,两人一边干活一边闲聊,东拉西扯的说着无关紧要的话,眼看晴空就要睡了,霓裳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小心问道:“晴空,今天这件事情也太奇怪,我始终想不明白。”
晴空早知她会问,抿唇一笑:“有什么奇怪?这事情的原原本本已经十分明显。”
霓裳跺跺脚道:“我知道你肯定没拿她的金簪啦!我们是一起去的,你只在她的大厅里站了一站,怎么可能拿她的东西?只是她们气势汹汹的过来,理应是有把握才是。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仿佛一场闹剧。”
晴空微垂眼帘,伸手拨弄婀娜的水仙花,她纤细白皙的手指也如这水仙一般,沉默了半晌才慢慢道:“金簪在我这。”
霓裳心里咯噔一跳,张了张嘴,顿时没说出话。
晴空笑笑:“她遗失了太后娘娘赏赐的金簪,自然要被赶出皇宫。”
霓裳还是不解:“真的是姐姐拿的?他们如何掘地三尺都没有发现……”
“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晴空摇摇头,抬手从漆黑的发间拔下一支其貌不扬的发簪,放在手心里把玩着,“我卸掉了所有的珍珠,把它伪装成一根最普通的发簪,并且就戴在我的发上。至于卸掉的珍珠和钻石,我镶嵌在我的羽扇上,那羽扇是冥渊赏赐,上面的钻石和珍珠本就是极其珍贵的品种,和这枚发簪上卸下的一模一样。”
霓裳哑然,断断续续道:“你明明没有进入雪莹的房间,如何会把金簪拿到手?”
“其实我是从她送我们的礼盒里翻出来的。”她淡淡一笑。“里面便有这个。”
霓裳幡然醒悟:“于是你顺水推舟索性把金簪弄丢——雪莹小主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刚刚入宫就妄图谋害别人,这样的女人留在后宫也没有多少活路吧。”
“她们小看了我的谨慎,对于这种礼盒,一般就是拆开再丢掉只是里面还有些事情我十分不解。”晴空悠然的为水仙浇水,“但是……凡是未必一定要透彻。”
“晴空姐姐。”
“进来,我让你们打探雪莹的消息,如何?”
打探消息的小倌小心翼翼的进屋来,勾着腰到晴空面前,神情有些慌张。
晴空还未开口问,那人已惶恐低声道:“晴空姐姐,雪莹小主刚刚在琉花宫悬梁自尽,被发现时已经回天乏术香消玉殒。陛下下令将遗体送回祖籍厚葬,并赐予她后妃的名分。”
啪!
手里的长嘴银壶不自觉从手里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霓裳察觉到她的不安,立马安慰道:“晴空,这怕也是她想要的结果,回家对她来说生不如死吧,也没有颜面再活下去的。如今能获得一个名分,搭上一条命亦是值得的,你的心意她应该是懂得的。”
晴空眼帘微微一垂,弯腰拾起银壶,再抬起脸来,清淡的面孔显示的是出奇的淡然,若无其事:“你们退下吧。烦请与娘娘说一声,晴空有些累,今晚不过去陪同歇息。”
霓裳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今日状况如此险要,甚至惊动圣上,得宠的蓉贵妃却为何不曾出面稍稍帮帮她最为亲近的婢女,反而任凭她被人羞辱,直到现在也没有派个人过来问候一声。
但是却终于没问出口来,也许,这主仆俩的事情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而作为旁人,观望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