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的桃林,一阵寒风过。几位美男,一身鸡皮疙瘩。
“玉……”
玉公子实在快不行了,一手指了下郎月,又弯下腰去,扶着膝盖,痛苦之至。
郎月拉着阮皓天转了个圈儿在玉公子前头落下,瞟了刑胜和鱼儿一眼,自顾自问道:“酷哥哥,做好了吗?”
郎月心下偷乐,冲阮皓天一翻明眸:人家都快断气了,我也“善解人意”的停下来让人家喘口气么不是?再说了,我会有办法让某公子兴奋的大叫“吃亏是福”的,等着好了。
“没做,怕尺寸拿捏不准。”阮皓天也翻个白眼,搞不大清楚,酷酷的脸上满是哀怨:可不可以别让所有人都“暗恋”你啊?男人多了会打架的耶。一手紧紧搂着她,算是泄愤;另一手掏出五六根黄绿色的竹根来,放在手心让她挑。
如此霸道,当面搂抱,唉……刑胜和鱼儿内伤复发,靠在桃树上,无比郁闷;可抢又抢不过,打也打不赢,还得担心郎月不高兴。算了,这会儿先看戏,看戏……
“哦,酷哥哥,你真好。”这人真有心,弄这么多来,郎月笑的眼睛都弯了。
这几根竹根留的都不错,正是上好的坯子。虽然尺八的制作非常复杂,要讲究开孔的位置,还有必须存放三年以上,还有内壁填充等,但那是现代学究派的规矩;眼下迫在眉睫,先变通变通,先对付这一关。再说乐音要在传意,心明意达,自然是好曲,好乐,好器。
话虽如此,郎月还是舍不得浪费最好的那两根,挑了根相对差一些的,立刻指挥阮皓天动手。阮皓天依旧霸道的将美人揽在怀里毫不松手,猿臂舒展,闲气扑鼻。照着她的要求,削竹节,开歌口,算尺寸,挖按孔,稍微打磨一下,行了!
旁边三个美男只看的六眼发直:原来“傻乎乎”的郎月认真起来竟然也这么可爱,和寻常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另一个……还是在天上!
郎月手心沁了一把小汗,抬头感激的赏了阮皓天一个甜笑。拿着特殊版尺八,深吸一口气,试了下音,还不错,闭上眼,便悠悠吹起来。只听得一声破空之音,很快,便荡漾开来……
像候鸟衔来了异方的种子,
三桅船载来了一枝尺八。
从夕阳里,从海西头,
长安丸载来的海西客。
夜半听楼下醉汉的尺八,
想一个孤馆寄居的番客。
听了雁声,动了乡愁,
得了慰藉于邻家的尺八。
次朝在长安市的繁华里,
独访取一枝凄凉的竹管。
归去也,归去也,归去也……
没有哪个离家的孩子不思乡,与贫富贵贱无关,也与过往的爱恨情仇无涉,“思”总是一定的。郎月心底一声叹息:一人离乡背井漂泊在他乡十余载,辛苦奋斗,是非成败转头空。如今来到此地,倒也是个不错的地方。只是,他乡再好,怎比故乡?
空灵的音乐,带着淡淡的愁,浅浅的伤,丝丝缕缕的缠绵,渗入每个人的心底。
成功了,煽情成功!虽然此尺八非彼尺八,但还是成功的演绎出一曲动人的乐章。也许,这就是魂。得其魂,则不拘形式,郎月,还是郎月。郎月,就是郎月。
“唉……”
音乐停了许久,不知道谁先叹息出声,将众人从沉醉中惊醒。
“还不错,虽然是仓促做成,音色还凑合。”从回忆中苏醒,郎月先自己笑起来。对于自己又一次尝试成功,给予肯定。
“这……敢问朋友,这是什么?可是传说中的尺八?”玉公子如痴如醉,将自己的狼狈和玉佩都忘了,傻傻的盯着郎月手中的尺八,喃喃问道。
“小哥哥,你也通音律吗?不如这个送给你吧。经典的尺八比这个要麻烦的多,但作为传声达意之物,大概也够了。看满天的鸟儿都听傻了,应该不错。”郎月很大方的递上尺八。
“傻鸟”……
某些人满头黑线,抬头望天,果然有不少“傻鸟”,在听到众人说话的片刻扑棱棱飞走。搞得实在弄不清楚郎月的本意,只能哀怨的看着她,以示抗议。
“你真的肯送给我?”玉公子感激涕零的看着郎月,小心肝都快蹦出来了。
郎月微笑着点点头,一副宝剑赠英雄的慷慨小模样,直看得阮皓天肉疼心酸,十分不满。
“咦,这不是玉公子吗?你怎么在这儿?叫我好找。……咦,怎么弄成这个模样儿了?”
随着刚才那声叹息,一位小正太带着随从款步来到众人眼前,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玉公子,好整以暇的模样儿,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也不讲郎月四位美男放在眼里,直接无视。
小正太看着比郎月大一两岁,比郎月高半个头,脸和玉公子差不多白,五官略微比阮皓天柔和一些。方额蛾眉杏眼琼鼻,樱桃小口一点点;头发高束,金冠发亮;青袍精致,蟒带缠腰。也是个美男,但冷傲无比;因此在众多美男之中,还能占一席之地。
郎月心下奇怪,都说桃林封闭,能进来的都有些缘故。他们是借着刑胜的名头进来的,还有某个另类的飞人。那玉公子呢?还有这位正太……暗自摇头:这个人,不喜欢!
人,不可无傲骨,但不能有傲气。小正太正是一身傲气,至于有没有傲骨,反倒遮掩在其次了。两眼长在脑门顶,典型螃:老子天下第一!问题是,世上果真有第一吗?
既然人家不当自己是外人,郎月也人来熟,不顾某公子郁闷的已经疯狂吐血,眨巴着美眸,甜甜的笑道:“不对,是姨爹。外甥女儿,您免贵姓什么?”人家不是叫她“姨”么。
来人一个冷颤,差点儿晕过去。小朋友好毒的眼睛,好刁钻的个性!不行……不行……虽然“他”是很可爱,可男人,打小就是个祸水,忍住。
寻常一副高洁如梅的形象,一下子成了烂煤,玉公子恨不能一头撞在葱花饼上自尽。幸而被郎月一搅合,不至于太囧。揉了揉眼睛,再看看阮皓天鱼儿等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似乎才明白过来,赶紧打躬作揖道:“这位朋友,我的玉佩,可以还给我吗?在下甘堇饴,感激不尽。日后若是你有什么需要,只管告诉我,在下定当全力以赴。”
“哦……区区小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郎月边掏着玉佩,忽然惊奇道:“甘草哥哥,你刚才坐在地上哭,就是因为丢了玉佩吗?是不是丢了这个新娘子就不要你了?别难过,我还给你就是了。下回收好哦。”心里酸酸的,就想试试他。
坐在地上哭?!
呃……众人被雷的外焦里嫩,都是一副狗仔队三八婆的表情,如同看见天上掉秀才似的看着玉公子,等着他解释。
所谓“童言无忌”,这么可爱的小朋友说的话,应该是真的。难道,玉公子还会坐在泥浆里哭?!就因为丢了枚玉佩?还有新娘子,玉公子少年俊杰,谁这么好福气?太劲爆了!
玉公子脸唰的一红,又赶紧镇定下来,想起郎月前后种种,疑点重重,却毫无怒气。赶紧接过玉佩,在碰到她嫩滑的手心时有一阵心动,心跳也狠狠的漏了一拍。赶紧遮掩道:“才刚是听到您的吹奏,一不留神就……”
“失足了?唉……真是可惜。”郎月善解人意的及时接过最难堪的一句,更替那套衣服可惜,不知还能不能洗干净。
失足?!众人满头黑线,愈发饶有兴味的看着。
玉公子吃了个闷亏,可事实也差的不太多,少不得咬咬红唇,点点头继续:“这玉佩是祖传的,跟……别人无关。”斜眼瞥见郎月,脸上就有火在烧,烫的要命。
原来如此,没心上人就好。郎月舒了一口气,乖巧的道:“甘草哥哥,既然玉找到了,就赶紧回去换衣服吧。还是……你进来还有别的事儿?”
“隔日便是风情节,胡知县让我帮忙撑场子,到时候出几个好题,做几首诗。我素来不耐烦那些,但可以借机进来赏桃花,也抵得过了。刚才有了点儿灵感……就遇到诸位了。”玉公子对郎月有问必答。再斜眼瞟了一下后来者,口气一滞,瞬时干巴了许多,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找我有何贵干?”
众人都打了个激灵:大概这玉公子的本色,和前面简直判若两人。再转头看看郎月,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她使了什么魔法,能让冰清玉洁的玉公子如此……
郎月咕噜噜的眼珠子一转:这与我何干?便宜了那外甥女儿看了场好戏,这可是要付出代价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