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心一直都守在门口,来回走动,在看到小姐的那一刻,眼眸的中的那抹焦急舒缓开来,“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我只是出去转了转,不用担心。”
常心红了眼眶,“小姐你知道吗,少爷看到这封信的时候都快急疯了,当时奴婢看到少爷的脸色都被吓到了。”
柳青青心头泛起一丝暖意,“现在我还不是好好的,不用担心。”
“奴婢以为小姐不要奴婢了……”常心呜呜地哭了。
柳青青擦了擦常心脸上的泪水,“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别哭了,丑死了。要是哭丑了,我才打算真正地不要你了。”
赶了一夜的车,柳青青感觉到有些疲惫,她吩咐,“我累了,你下去吧,赶了一夜的车,我要休息一会儿。”
退去了衣衫,柳青青躺在榻上,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她看到了自己。那时候的她,还是一个婴儿,被抱在母亲的怀里。母亲轻轻的哼唱歌曲,哄她入睡。
突然一阵天崩地裂,房屋倒塌,到处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母亲用身体护住她和哥哥,她们在废墟中被困了三天三夜,没有水,没有任何的食物,母亲用瓦片割破了手指,把一滴一滴地滴入她的嘴里……
她似乎又听到了哭泣,又好像不是,她看到父亲,仅仅握住母亲的手,那是一阵强忍住的抽泣的声音,父亲的胸膛微微震动,无声地流泪,偶尔抽泣……
那是凭借着一种什么样的信念,才能在那么艰难的岁月里,护着两个孩子活下来,人们都说这是奇迹,母爱的奇迹。
突然出现了另一幅画面,她看到父亲举起了手掌向她挥来,“你这个不孝女!是你,是你害死了你的母亲!你母亲用性命护着你,你为她做了什么?”
她看到了一个刑场,柳家满门抄斩,父亲跪在那里,一双眼睛仇视着她,散发出冷冷的光芒。残忍的刽子手举着一把刀砍向父亲,她想去就他们,可是脚下就像被黏住了一样,她拼命地跑,可是却一点儿挪也不动。
“不!”她痛楚地大声喊道。
柳青青在惊吓中醒来,她的一身都湿透了,额头上冒着汗珠,她看了看房间,朴素的“净云阁”,一室陈设清雅,紫纱薄纱,香炉里的檀香袅袅的燃着,淡淡的熏香味道飘散于整个寝殿。这香味让她的心情渐渐平静,旁边摆放着一张书桌,这还是她的房间上面还摆着她几天前练习的毛笔字和绘画作品。
她告诉自己,那只是一场梦境,只是一场梦,她回来了,她不会再逃婚,不会再做对柳家有弊的事情。可是那种恐惧的画面依然在心头,挥之不去,她觉得自己真是不孝。
不过还好,她回来了,哥哥把她救回来了,还好,还好。那么她就要用她的此生去珍惜这份亲情,这份最真挚的情感。
柳青青这段时间显得特别安静,她想通了许多事情,前世她从未享受过亲情的温暖,那么今生,她一定要万分珍惜。
时间就如同白驹过隙一般,过得很快,三月初八,这一天很快到来了。
这一天,柳府热闹非凡,到处充盈着喜气,母亲和父亲替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每一个细节他们都很用心,不曾马虎。柳府相对与朝廷其他官员来说,已是非常简朴,仆人也不多。可是在她成婚这件事上,一向严格的父亲丝毫没有吝啬,他差不多拿出了柳府一半的积蓄。
静坐梳妆台前,透过铜镜,柳青青看到自己美丽的倩影,一张被侍女精心雕琢过的脸,五官显得精致柔美。双眸流转间间,波光潋滟,高贵中透着一股别致的妖娆。果然是,人靠衣装,美靠靓装。光洁的颈项间挂着一串红色花饰,长叶形的耳坠,闪闪发光,身形略一动便轻轻摇颤。
柳青青选了两名陪嫁丫鬟,除了常心,另一名就是慧云,她是从小跟随哥哥,会武艺,而且行事谨慎。
“小姐,您看这只碧玉簪子可以吗?”梳头的侍女慧云人小声问道。
她轻哼一声,“嗯,就这只吧!”
慧云轻轻把一支碧绿色的玉簪插在小姐头发盘的最多的地方,接着,将垂下的长发也被一层层绾了起来,最后,慧云在柳青青的眉心点上朱砂,红得鲜艳而耀眼。人似红霞人如玉,淡淡铅华浓浓妆。
柳青青左手轻轻地抚摸着右手腕上戴着的一串玛瑙手链,目光从镜中那张脸转移向窗外。韶光明媚,花木葱茏,三月初八,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
她看到娘亲眼里流出的不舍,父亲眼中似是欣慰又似复杂的情绪。随着喜娘的搀扶,柳青青进入花轿内。
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处处张灯结彩,礼花升腾绽放,一时锣鼓喧天,礼炮齐鸣,震耳欲聋,响彻云霄。迎亲的队伍,排成一条长龙,大红锦缎铺地,整条长安街上,人群如潮水般涌动,片片红色花瓣从天而降,洒下一地耀眼。这场声势浩大的婚姻,轰动了整个京师。
街道两旁的老百姓,他们无一不赞叹柳大人的福气,大女儿嫁做太子妃,小女儿又称为当朝三王妃,荣耀满贯,一生浮华。
突然间轿子停了下来,柳青青听到一个撕心裂肺的喊声:“小青!”声音充满了痛楚,充满了绝望。
柳青青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却又有些回忆不起来。她对着帘外的常心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谁在那里?”
常心心里一阵恐慌,又是一阵心疼,“小……小姐,是何洛,他在那里拦婚。”
柳文晟看到何洛,一路风尘,脸上布满疲惫之色,头发有些凌乱,然而,那双眼睛却是坚定执着,看来应该是从巴州赶过来的了。
柳文晟皱起了眉头,心里一阵不悦,“何大人,今天是我妹妹成婚的大喜日子,想喝喜酒的话,就请直接来泽王府上吧!”柳文晟拱手作辑。
何洛似乎恍若未闻,苍白的脸上,只呼唤着柳青青的名字,“小青,你不能嫁给他。你不能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我知道,你一定能够听到我的话。”
柳青青深吸了一口气,眸子里泛起一丝丝涟漪。
“何大人!”柳文晟厉声喝道:“你要是再不走,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何洛依然好像没有听见柳文晟的话,只是呆呆地望着轿子,痛苦地呢喃着柳青青的名字,“小青,小青。”
柳文晟最终失去了耐性,他对侍卫厉声喝道:“把他给我拖走!”
“且慢!”从喜娇里传来了清亮的声音,声音不大却让人,有着不可抗拒的力量。新娘掀开的喜帕,从轿子里缓缓走出来。围观的百姓都惊讶了,新娘美得不可方物,淡定而从容,似乎天地之间的光环都笼罩在女子的身上。她一步步向何洛走去,看他的眼里,不再有往日的情愫,柳青青的表情似是有些淡然。
第一次,发现她那么美。何洛的眼中,有惊讶,也有痛楚,也有惊喜,他看着她一身鲜艳喜服,离自已越来越近,眼中已经是潮湿一片。
柳文晟拦住了妹妹,“王妃,请入娇吧!”
柳青青知道,哥哥是在刻意地明示她的身份,她看了他一眼,“你放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柳文晟看了看平静的妹妹,她的眸子,清澈如水,他没有再坚持。
一步,两步,就像穿越了一个时空那么漫长,何洛怔怔地望着柳青青,走到他的跟前,她微微一笑,唤道:“何大人。”
他心里一阵刀绞般的难受,她竟然叫他何大人?多么讽刺!他似嘲笑地勾了勾嘴角。
“何大人,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不是你的小青,她是三王妃!当朝泽宇王的三王妃。”柳青青直视她的眼睛,残忍的说道:“何大人,眼前的柳青青,对你没有对过去的半点留恋之情,因为……”
她的声音很轻柔,后面的话落尽何洛的耳中,就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心,他拼命地摇头,“不!”
她说,我不是真正的柳青青。
他听到了,可是,他不相信,他的小青,明明站在他的面前,他抬起手,想抚摸她的脸庞,柳青青却躲开了。
何洛还是坚定地说道:“我是不会相信的,你是想让我死心是不是?”
柳青青没有再看他的眼睛,“其实是不是,你的心里最清楚不过了,不是么?你的小青是什么样的性格,你还会不了解?”
何洛听到她说,所以,你面对现实吧!然后她转身离开。他还想向前去抓她的手,可是侍卫拦住了他,直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柳青青在心里叹息,何公子,这又是何必呢?
她对哥哥说道:“哥哥,派人把他送回府吧!”
柳文晟神色复杂,就连他也没想到,妹妹会对何洛如此决绝,他原本以为曾经对何洛用情至深的青青会不顾一切地跟他走,可结果,他还是多心了,不过,她还是做到了一心一意为柳家着想,这也正是他所愿的。
“你放心,我会的。”柳文晟吩咐穆林,“把何大人送回府吧。”
年轻的将士铿锵答道:“是。”
柳青青依然是笑着走入喜娇,可是她的心里酸楚不已,那个年轻的公子对她用情是这么深,可是她却没有办法接受,她毕竟不是真正的柳青青,不是他在心里的那个至深的爱人。那么,这辈子就注定只能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