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熠泽此生都没有到,最后见到青儿竟然是这样的场景。
“不!”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这山谷之中,凄厉蜿蜒,天地之间的光芒仿佛在这一刻爆裂,他的心仿佛正在受凌迟之行。整个人从马背上翻滚下来,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抹红色的身影,脑袋似乎要炸开一般。他的耳边回荡着她那决绝的话,宇文熠泽!此生无悔,只愿来生不要再遇见。不!不!来生他还要做她的丈夫,她还是他的妻子。
他想去抓住她,不愿意放开,纵身一跃,可是她的身影已经渐渐地远去。身后的人死死地抓住了他,更多的人死死地抓住了他,他整个人都不能动弹。
“滚开!”他只觉得胸中一阵激荡,仿佛有液体在酝酿,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那银色的铠甲上血花点点,他的意识好像越来越模糊。
“殿下!”
“三哥!”
耳边有惊呼声,带着焦急,可是他觉得那些声音越来越远,他好像看到了青儿那凄厉的笑声,他好像听到了青儿那决绝的话。青儿说出这样的话,她一定很恨他。
宇文熠峥看着三哥昏迷过去的身子,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可是三哥倒下了,他不能!这里还需要有人来主持大局,并且三嫂的仇一定要报!北公、玉明、离云天!他绝对不会放过!
宇文熠峥对天幕说道:“天幕,先将殿下带回营帐疗伤!”
天幕点了点头,这个大敌当前临危不惧的男人,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百战百胜,即使面对着多大的困难都不曾倒下,如今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却只为自己的妻子。心中一片怆然,如今,世上这般钟情的男人确实不多见。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宇文熠泽那飘逸的长发上时,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他看到他的那乌黑的头发上竟然多了一根银丝,只是一眨眼的瞬间,那银色的头发越来越多,最后占据了整个头部。
爱之错,情之过,一夜白头难自顾。
离云天看着从山下慢慢上来的一大批军队,他的目光仿佛呆滞了一般!手中的长剑直抵玉明的喉咙,脸色铁青,“玉帮主!你知道这次你犯下了多大的罪么?”
原本以为宇文熠泽不会来了,却没想到,宇文熠泽不仅来了,而且还带了一大批帮手?这些人已经到达了断魂崖,难道说他埋伏的部下都已经被他们杀光了么?不!他的那些部下都是能够以一抵十的精兵,怎么可能全部被解决?可是他们若是还活着,这些人又怎么可能上来断魂崖呢?
离云天狠狠地瞪着玉明,眼里嗜血的光芒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他吼道:“如果三王妃没有被你推下悬崖,我们还会多一个保命的筹码!现在该死的人是你!”
玉明看着他,却没有还手,离国还想和天宇来往,若是杀了他,离国岂不是功亏一篑。他有十分的把握,离国绝不会杀他,抬起头,说道:“殿下,这件事是我冲动了,可是就算三王妃没有死,恐怕他们也会攻上来!我们还有扳倒泽王的机会,你忘了皇宫……”
离云天终于放开了手中的长剑,目光阴沉地看着他,毫无疑问,最后一句话触动了他,说中了他的心思,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复宇文熠泽,更何况刚刚看到那个男人晕了过去,他心中竟是说不出的畅快!
离云天冷冷地说道:“好!这次就信你一回!”
狂风大作,卷起了飘零的树叶,凌乱飞舞。
宇文熠峥带领这众士兵正往山下一路杀过来,他的眼里充满了恨意,想起那个充满阳光般笑容的女子,那个眼眸如水一般清澈的女子,心中竟是说不出的难受。狂刀乱斩,血肉横飞。
宇文熠峥大声呵道:“一个不留!”
离云天抽出手中的长剑,奋力厮杀。可是看到山下这上来的一批又一批敌人,他的心中有些恐惧。烽烟漫天,杀气如麻。离云天眼睛一眯,“赶紧撤!”
在那断魂崖旁,有一条通往宁阳的小路,只是那条路极为险要,趁这大军厮杀,混乱的时刻。玉明、离云天、北公,还有几个心腹,便钻过丛林,混乱逃走!
宇文熠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深夜,眼中有些干涩,他好像忘了哭泣的滋味,可是梦中他的眼泪就如洪水一般,将他整个心房都冲垮,心痛到了极点,整个人都有些麻木。散落在胸前的一缕白发让他眼神有些怔怔的,他抽出了手中的归魂剑,长剑冷气,光可照人,他看到了一个满头银发男人,脸色苍白。自嘲地笑了笑,撩起一缕银丝,这样,也好!
宇文熠泽踉跄了一下,而然只是一瞬间,他又重新站稳了身子,脚步越来越沉重,却也越来越坚定,最终又恢复了那个傲视一切的王者。
青儿!我要用整个玉门帮、离国、还有整个北公家族给你陪葬!
他的眼眸一沉,瞬间变得凛然如冰,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大步地朝另一个营帐走去。手中的长剑出鞘,直抵秦安的眉心。
银丝飞舞在半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只是那双深沉的眼中却是一片冰冷,“秦安!你,该,死!”
上次见面时,那是他第一次叫他舅舅,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掩饰心中的恨意,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秦安看到他那头银色的白发时,微微有些惊讶,事情他已经听说了,难道他对柳青青用情如此之深?那他这次是没有做错!就算杀了他,只怕又下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他,并不后悔!他闭上了眼睛,“泽儿,就算你现在杀了我,我也并不后悔!”
宇文熠泽看着他,只是手中的剑却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除了母亲,他便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他曾经救了他的命,为了治好他身上的刀伤,他曾经孤身与狼搏斗,最后采得草药。他没有办法对他下手,可是……
秦安笑了笑,他的脸上仍旧是一片平静,幽幽说道:“泽儿,我了解你!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太重情重义了!你可知这会使你在在这条路上增加多少阻碍?曾经你跟我说,柳青青只是无关紧要的棋子,可是如今你却差点为了她连你的性命都不顾了!”
“够了!”宇文熠泽一吼,打断了他的话,“到如今你还想用你的想法来指点我的人生吗?柳青青是我的妻子,我爱她,我愿意为了她放弃我自己的一切!那是因为有她在,我觉得做什么事情都是有意义的,而现在,”宇文熠泽放下了手中的剑,眼眸中含着极深的痛楚,“她走了,我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而你,”他用手指着秦安,“却是怂恿者,你毁了我的一切!毁了我一生的幸福!是!我是下不了手杀你,可是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宇文熠泽瞥过头,他的声音很淡漠,“你走吧!我的身边再也不需要你!”
秦安愣愣地看着他,这个由他一手教大的孩子,如今却变成了这样,这一次,他真的做错了吗?不!
他看着,平静地说道:“泽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用苦良心,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为他好?宇文熠泽只是觉得讽刺,好得可以让他一夜白头?好得可以毁掉他所有的幸福?宇文熠泽冷漠地说道:“再也没有以后了,因为,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
他好像又是一个人,又回到了当初那样无依无靠的日子。没有阳光,只有无边的黑暗。漫长的一夜就快过去,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远处的鹫鹰在天空中盘旋,那凄厉的叫声仿佛吞噬了一切。他可以上战场指挥千军万马,撑起天宇的半边天空,但是却撑不起半点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