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柳文竹与萧秋琰出了衙门坐上了马车,在回行馆的路上,萧秋琰道:“你倒是同他们热络。”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柳文竹一惊,又想起进衙门前萧秋琰高深莫测的笑意,直觉他并没有不悦,或者说早就看出自己的意图,便道:“下官觉得,这姑苏知州与织造府像是拴在一处的蚂蚱,此案若真有蹊跷,那他们定然脱不了干系的,所以同他们热络热络,兴许就能套出些什么。”
萧秋琰道:“本侯一向不喜圆滑之人。”
好罢,虽然柳文竹不指望她去武陵侯府拜访时看似颇有气节的装束与别具一格的礼物能永远在萧秋琰面前掩藏自己的本质,但他也不用这样说出来吧?多伤人!更何况今日她的行径全是为了案件啊!
柳文竹暗自腹诽,却被萧秋琰接下去的一句话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是例外。”
这是先抑后扬?打你一拳再给你一颗蜜枣?玩弄她的感情?算了,柳文竹不计较,不仅不计较,还很高兴,非常高兴……
堂堂武陵侯的意思,不就是他喜欢她?
柳文竹挠挠后脑勺讪讪地笑,虽然不好意思但真的心花怒放,半晌后惊觉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方道:“承蒙侯爷厚爱……”顿了顿,又说回案情上,问道:“侯爷打算从何查起?”
萧秋琰虽然寡言,但绝不会对柳文竹不搭理,她相问,他定会答,“先去看看那上京诉冤的人家。”
上京的是一位姓张的老伯,有个儿子在织造府做账簿先生,有一日他忽然从城中回来,将账簿交给张老伯,请他保管一阵子,谁知没过几日他儿子便醉酒摔马死了,衙门定为意外身亡便不了了之,张老伯觉得蹊跷,到衙门击鼓鸣冤,结果不由分说就被打了几大板后给赶了出来,后来有人偷偷告诉他,织造府内的账出了些问题,他儿子很有可能是被上头给除了。张老伯这才霍然记起他儿子给他保管的账簿,越想越不对劲,便上京告状去了。
再后来,皇帝派来的钦差抓了几个小官回去后,那张老汉就在家中暴病而亡,被衙役敛了尸骨草草下葬。至于那本账本,京里来的钦差看了后说没问题,交还给了织造府。
柳文竹想了想,觉得欠妥,道:“难道不应该先去织造府见一见高公公?”
萧秋琰微微蹙眉,“本侯是查案,不是走访。”
柳文竹语塞,到了姑苏查案先不去织造府,难免会让高潜颇有微辞,可这位惹不得的主是铁了心要彻查的,当然不会去理会这等小事,便识趣地闭了嘴。
然萧秋琰又道:“你想去,你去便是。”
这是恼了?柳文竹忙摇手道:“不不不,下官是协助侯爷来的,侯爷上哪儿,下官便上哪儿!”她算是明白萧秋琰的意思了,他不厌弃她的圆滑,前提条件是她有心查案,若一门心思对在同姑苏的几位官员搞好关系上,早晚会惹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