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姑姑她刚刚还好好的,现在……她是为了让我顺利离开仪宁宫吧,柳家的人都傻,到现如今,还是要保住柳家唯一的守护者么?
我抬手揩去奔涌而出的泪水,等暗卫都散去的时候从勤和殿出去了。
我带着如意和如心回到寝宫,就吩咐如意道:“去把现在的情况告诉所有能联系到的天云阁天字辈成员,让他们在弈城外静候,我指日便要出宫。”
如意没问为什么,领了命便去了,如心也跟着退下了。
我换了衣服,补了妆,唯独没碰那发髻,这是姑姑临死做的。
柳家到今天这一日,我怎么去做龙焘的皇后?我可以不报仇,但是我是一定要离开的!龙焘和柳家的仇是怎么回事,我可以不去查,娘亲的安危我却不可以不顾。
天很快明了,我穿着宫装,坐在伏流宫的外殿,喝我的雪封红丁茶,也在等报信的人来。
午时将近,沈福才来。
沈福略施了礼,便直接宣旨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柳相辅政多年,……朕深感惋惜。另,柳后执凤印半年有余,……今旨令柳氏守孝三年。钦此!”
真是好笑!我还是接过圣旨,就没再说话。沈福对我又做了一揖,说道:“娘娘,人死不能复生,您要保重身子,节哀顺变吧。”
不想理他,只想快走。
“娘娘,昨晚惠安太后薨了,皇上今儿早上已经诏告天下也要守孝三月,一切如同民间那般做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也不想知道。我的脚步已经迈了出去,我要见龙焘,我要出宫!
御书房内。
我跪在龙焘,那个杀父仇人面前,不说话。
一个太监跪在我旁边,身体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用快哭的声音边磕头边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娘娘,娘娘她……”
“出去!”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冰冷。
小太监象得了免死金牌似的连滚带爬的出去了。我是闯进来的,我的父亲不在了,可是我还是皇后,他们又怎么拦得住我,所以我又害了无辜的人。不过我已经没有资格去同情,那道冷冽的视线好像要把我看穿一样。
我抬起头:“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望皇上万万答应。”
他笑了,太远,看不清他的眼睛。他说:“哦?皇后先起身吧。到底是什么事要来求我呢?”
他的虚伪让我觉得很累,我直直的说“我要出宫,永远都可以不再回来。”
他愣了愣,旋而又笑了,“为何?”
“若絮的父亲惨死,现在太后也归天了,这弈城,臣妾实待不下去了!”
他走了过来,看着我,很专注,突然笑了起来,一手捏住我的下巴,说:“你说谎!”
下巴有点痛,我回视他,淡然的说:“这的确是借口,可是我还是要出宫!”
他手下使了劲,感觉下巴就要脱臼了。他连那丝假笑都收了起来,看着我说:“柳若絮,我们把话说白了吧,我是不会让你走的,除非你死。”
“我不能死,柳家只剩我一个了皇上,您不是清楚的很吗?”
“哈哈哈……”下巴越来越痛,龙焘恶狠狠的盯着我,半晌,只有这串恐怖的笑声。
“你认为离开有那么简单吗?”
“皇上有话不如直说。”我知道,我遇着狼了!
“天云阁。”
我没想到他狮子大开口,天云阁我若给了他,我又怎么对得起柳家?我抬手想抓开那只快要捏碎我骨头的手,他没再使劲,我急急后退几步,看着他说:“不可能!”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翳,周身的气息更冷了。
他没说话,我也僵立着。
一炷香过去了吧,他说:“柳家只剩你了,天云阁必在你手上,你倒说说你要来做什么?”
哼?柳家是为龙氏王朝而存在,而天云阁更是柳家守护龙氏的武器,就那么怕我反戈吗?“自然是为了守护龙氏王朝!”我说的斩钉截铁。
“那么天云阁回归我手,不是表示你们柳家更直接的守护吗?皇后你说呢?何况,柳家是不会忤逆龙氏皇帝的。”
以前的柳家人不会,可是我会,天云阁我死不出让。我沉了口气说:“皇上,我发誓,柳若絮今天敢说天云阁是为守护龙氏而存在的,他日就绝不会行倒戈之事,柳若絮以及天云阁誓死保卫龙氏,如违此誓,不得好死!够了吗?”
他又沉默了,空气停滞不动,我似乎都能看见我身上隐隐的杀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好,柳若絮,朕让你走,不过……你要立下生死约!”
生死约?龙焘,你竟用一纸契约来禁锢我!
出宫,现在是我唯一的目的,是否立这契约,对我,有何区别?我冷笑道:“好,我立!”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唤来沈福,吩咐道:“准备笔墨纸砚,伺候皇后娘娘立约!”
很快,立约一应工具已经摆在眼前,我没说话,抓起毛笔便开始写道:“柳若絮今以亡父名义立约:此生此世,唯守护龙氏王朝重于性命,故辖下天云阁亦忠于此!如违此约,亡父在天之灵不得超生!”
爹爹,原谅絮儿的不孝,为了出宫,我不能不如此……
沈福将契约书递至龙焘手上,他看也未看,只淡淡扫了眼,说道:“不知皇后听说过歃血为盟么?”
歃血?只是一纸契约,你竟要我歃血?难道我的父亲亡灵还不及几滴鲜血!我忍了忍说道:“臣妾不知皇上为何问及此事?”
手又被他抓住,他眼眸深处的嗜血让我的心一个激灵,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说道:“原来皇后不愿意?”手臂传来的力道又重了几许,其实我是没有选择的,要离开这皇宫,我只能无条件的服从他的要求。
我挣脱开来,拿起随身的匕首,割破自己右手的食指,许是割得太深,血留得很急,竟丝毫不痛,原来,心是真的可以盲目的。我咬咬牙用那根手指在面前的契约书上留下我柳若絮的名字,那抹猩红霎时刺痛我的眼。难道,我下山来,就是为了嫁给这个男人?
沈福抽过案上的约书,递给龙焘,他竟扫都没扫,转身走去。
我没有再次喊他,我知道,他会答应。
“你走吧,不要忘了这张纸!”他淡漠,冰冷的声音传来。
我回过头看他,竟看到一抹无奈……
谢过恩,我便出去了,有些事,不要相信的好!
第二天,我在弈城外的一辆普通的马车上,看着越来越远的弈城,心,绞痛起来,道一声:“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