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温冉冉在殷昱身边坐稳,殷昱端起了酒樽,文武百官立即站起身,纷纷举起了杯酒。
“既然已座无虚席,那么,宴席就开始吧。”说完,殷昱晃了晃酒樽,品了一口琼浆。
温冉冉举着杯子,杏目含风,吹拂着大殿上的每个角落,停在林妙音身上时,杯子似有似无地朝她倾斜去,像是祝酒一般。
林妙音不动声色地接下了温冉冉的“好意”,喝了口清酒后,便坐了下来,一如往常般静谧微笑。
箜篌响,笙歌起,飞舞倾。
温冉冉知道,最无聊的时刻已经到来了。一手托着香腮,身子斜了斜,温冉冉找了个较为舒服的姿势“定”在那里,除了脸上还时不时地有点儿表情外,整个人就像个美丽的傀儡一样,眼睛里虽然有着光彩,却没有任何期待的情绪。
这次宴席上,除了那些歌舞吸引人的眼球外,那些臣子更多关注的,则是他们的皇上,皇后,和林娴妃之间的情势。无论怎样看都很明显,皇上对林娴妃是时时地关注着,有时更是朝林娴妃举杯示酒,皇后娘娘虽然坐在殷昱身边,可大部分时间里是她自己一个人在喝着闷酒,偶尔皇上会转过头来对她笑笑,次数屈指可数,况且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皇上卖给皇后的一个面子罢了。
没有人知道,殷昱的心已成一片香湖,因为沐浴了身边的芬芳。有谁能明白在他看见温冉冉迈进太和殿的那时起,他的血液和心脏会变得如此年轻,恍如初生。
他是有多久没有看见她了?
看着她对着自己笑盈盈的模样,像是从记忆深处活生生的走出来一般,往日的压抑与思念,在这一刻里尽成云烟。
她的繁华盛开是他心里最平实的渴望。
几杯酒下肚,林妙音的身子已开始轻晃。借着这蒙蒙的醉意,林妙音大胆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却又娇娇媚媚地朝殷昱走去。
彼时,台下的目光皆投向那里,丝竹之响未停,他们的酒杯亦不敢放下,于是那些人的目光又都遮遮掩掩了起来。
“皇,皇上……”林妙音摇摇晃晃地来到殷昱的另一侧,双手搭在龙椅上,笑的烂漫如仙,“臣,臣妾想给皇上跳一段舞呢,臣妾可,可是准备了好久。”
林妙音笑着站起身,抬起脚尖儿便迈开了舞步,长足提顶,似仙鹤展翅;猿臂双开,又若那空谷幽兰。
林妙音的目光迷迷离离地,像是看着殷昱,又像是看着他方。待及林妙音跳到自己的跟前儿,殷昱伸手握住了林妙音的手腕儿。
“你醉了。”
殷昱透着一层薄雾看着林妙音迷离的双眼,进而向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片刻后,殷昱的身边儿又多了一把椅子,在侍女的搀扶下,林妙音坐在了那里。
一龙抬首,二凤朝仪。殿前的百官虽然依旧面貌如故,可是心中已经响起了一道惊雷!林妙音的上位代表了什么?后宫里属于温冉冉的时代终将过去?!
唯独温冉冉,仍是顾自捧着自己的清冷一角儿,一杯一杯地灌着酒水,外人道:酒入愁肠也。
醉?你见过真正的醉么?
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温冉冉的一侧脸颊感受到断断续续的炙热感,她知道,这是来自于林妙音的视线。
温冉冉没有去对视,只是在心里想着那女人的模样,是洋洋得意呢?还是依旧温婉如故?
“啪啦!”酒樽掉到了地上,滚到了台阶之下。
温冉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就向那台阶走去,想要将杯子捡回来。
“让下人去吧。”
殷昱拉住了温冉冉,看着她烂醉如泥的神情,他全身的血液开始变的酸苦。
温冉冉愣了愣,回过头来,怔怔地看着殷昱,这一眼的漫长,仿佛是时间的一道裂缝。
“呵呵,”温冉冉笑出了声儿,“酒醉人心,难得疯癫,呵呵。”
温冉冉这低低的声音,只有殷昱能听得到。
“皇后……”
温冉冉跌落在殷昱的怀里,又沉沉地抬起头颅,再次与男人对视,不过这一次,两双深瞳的距离缩短了,只要一拳之隔。
温冉冉在这一刻里忽然勾起了贼贼的嘴角儿,脑袋往前一伸,红唇贴上殷昱。
惊眸瞬睁,殷昱的双手紧紧地握着龙案,在时间的花火里,殷昱后知后觉地将手伸到温冉冉的腰际,隐隐地施力,想将女人推开。
却不想,殷昱感觉胸前的衣襟被温冉冉越攥越紧,磁石般的双手吸附着他,渐渐地,男人脑海里的理性所剩无几,就像被女人吸走一般。
失去理智的感情是那么的放肆又令人渴望。
愈渐炙热的长吻冲破了数月的思念,砸毁了情感的牢笼,男人不自觉地握紧温冉冉的腰际,动作如此的熟悉,已成为身体的记忆。
欲念这东西,若要禁它就一禁到底,若给它一丝喘息,它的膨胀会将你吃的一干二净。
温冉冉何尝不是如此?她也只不过是遵循了身体的记忆。
歌舞声响早就停止,大殿上除了鸦雀无声,就剩下了目瞪口呆!
终于,温冉冉又摇晃地站了起来,醉眼一扫众人,将他们的震惊皆收于眼底。啊呀,恐怕第二天,她就能上了商京的头条新闻,如果有八卦报纸的话。
她身为皇后的最后威严,化为零。
不过,在另一场战役上,完胜。
温冉冉又看了一眼林妙音,林妙音除吃惊的表情外,眼里又多了一份寒光。
最后,温冉冉看着殷昱,殷昱的眼里有挣扎,有悔意,有迷惘。
为什么?男人动了动唇瓣。
温冉冉接收了殷昱的问题,却没有回答他,转而醉醺醺地放声笑起。
“臣妾无意,酒吃的多了些,还请皇上,恕罪。”
殷昱看着温冉冉在自己面前低下头来,用醉意掩盖着一切。
“既然皇后醉了,那就好好休息吧,来人,送皇后回凤宁宫。”
温冉冉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澄澈的眼睛望着殷昱,脑海里叮叮当当地响起了铃响,清泠又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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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凤辇,温冉冉被人抬回了凤宁宫。
直至外人都离去后,温冉冉才洗去了醉酒的浊颜,走进自己的凤宁宫。
刚才,殷昱问她为什么这样做,她没有回答。所以的原因只因为,她不想成为殷昱路上的绊脚石,她不稀罕皇后这个位置,不过,如果真的要舍弃它的话,她希望是自己亲手来毁灭自己。
正走着,温冉冉看见了碧茵在房门口转着圈儿。
“碧茵?你怎么不进屋啊?”温冉冉走到碧茵身边,眼珠一转,笑道:“哦,我知道了,难不成我那只狗儿进屋了?吓得你不敢进去了?”
“才没有呢。”
碧茵瘪瘪嘴,其实皇后娘娘的话也没错,屋里还真有只“小狗儿”咧,可她该怎么跟娘娘说呢。
“走,进屋去。”温冉冉拉着碧茵的手臂。
“诶,娘娘!”碧茵驻足,“那个,那个,幽楚的靖贤王…在娘娘屋里呢,碧茵怕让别人撞见说闲话,所以在这里看着呢。”
原来是赵小青!
温冉冉拍着脑袋,哎呀,古人说:一回生,二回熟,这话可真没错,她的凤宁宫都被外人摸出门路来了。
“没事,跟我进去吧,你这样在门外站着,不是更显得奇怪么。”
说着,温冉冉推开了房门,这一看,可让温冉冉皱起了眉头来。
“赵小青,你翻箱倒柜的找什么?!”
“啊?”赵南今一听是温冉冉的声音,立刻将脑袋从柜子门里探了出来,“哎呦,你可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碧茵关上门,温冉冉走进屋里坐了下来,冷眼看着男人,“你还没告诉我,你在我房间里找什么?”
“吃的啊!”赵南今一屁股坐到温冉冉跟前儿,“我等了你这么长时间,肚子早饿了,再说,你屋里怎么就没有个点心什么的?”
温冉冉沉默着思索着赵南今话里的可靠性,赵南今就是一副饿趴下的样子,倒在桌子上,时而露出小狗儿般的目光瞅着温冉冉。
“算了,”温冉冉哼了一声,“反正这凤宁宫我也待不久了,有什么看中的,你就拿走吧。”
“诶?你这是什么意思?”赵南今坐直身子。
温冉冉没有解释,而是走到碧茵身边,“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也没吃东西吧。”
“是的,碧茵一直守在门外。”
“哦,那…我到后面给你做些吃的吧。”温冉冉道。
“……”碧茵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皇后娘娘竟然要亲自做饭?!
“不了,娘娘,后面有剩饭的,奴婢热热就行了!”碧茵急忙推辞。
温冉冉摇头,“这怎么行,秦三变将你留在我这里,我怎么能叫你吃剩饭?”
“没关系的,娘娘!”碧茵有些着急了。
赵南今倒是乐了,“哎,唉,小丫头,你主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想做你就让她做呗,有大周皇后亲自给我们做饭,有如凤凰护体,保你孩子毕生鸿运!”
“……”碧茵无语。
温冉冉瞅着赵南今,她刚刚只说给碧茵做饭来着,他怎么把自己也加进去了?还真会自站阵营。
“你看,靖贤王都这么说了,该卖我个面子吧。”
温冉冉笑着走了出去。其实吧,她也不是很想下厨的,只说宫里的那些做饭的讲究一个“精”字,做顿饭要忙活半天,要是临时吩咐的话,碧茵不知道还要饿上多久,啊,还要赵小青那只饿狼。
要是有方便面的话,给赵南今煮一包康师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