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134年冬,大雪纷飞,洋洋洒洒的大雪下了一夜,将这座本就肃穆冷清的宫殿变得更加庄严。
永安宫内,鹤形青铜灯上,烛火煌煌,已燃烧了半夜的蜡烛随意的摇曳着烛光,照映着案桌边上男子英俊凝神的侧脸。
年轻的睿帝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夜晚,自己将所有的精力用在了公文之上,仿佛只有这般才能让自己在忙碌中暂时忘却那个女子。
夜有些寒,不远处的香薰炉内不时的飘荡出一丝木棉花香,睿帝放下了手中的朱笔,轻轻倚靠在龙椅之上,抬眼望着殿内穹顶上的雕龙画凤,思绪却不由自主的飘到了那个如木棉花般温暖的女子身上。
最多五年,只要再给他五年的时间,他便能一统天下,到时,便可以永远的陪在她的身边了。
“陛下。”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传来,透着丝丝的暖意,夏侯睿抬头,便望见了一个身着淡红芙蓉宫装的清丽女子。
对于她的出现,夏侯睿不禁有些好奇,这些看门的,怎么都不知道通报一声?
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上官静姝莞尔一笑,柔媚的道:“陛下,现在已是五更了,公公们都累了。”
闻言,夏侯睿将目光投向了窗外,本漆黑的天空微微泛着一丝暗淡的亮光,不知不觉又是一晚未睡。
“你来做什么?”收回凝视在窗棂外的目光,夏侯睿神情犀利的打探着眼前的女子道。
对于这个先王的遗妃,夏侯睿并没有多少记忆,只道宫中尚有这么一个女子,出生武将上官世家,曾经得到过先王的宠幸,还生了一个叫璎珞的公主,其他便没有任何记忆了。
面对夏侯睿的冷漠,上官静姝并没有回应什么,只将手中的镶着福寿金字的食盒放到了御案之上,取出里面的参茶,递到了他的手里,幽然道:“何故苦了自己呢?”
像是疑问,却是带了无限的柔情。
夏侯睿接过参茶,抬眼望向身边的女子,煌煌烛光下,只看到她柔美的侧面,竟和舞儿有些相似,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这么晚了,来找朕就是为了说这番话?”面对神色略带羞涩的女子,夏侯睿不怒反笑道。
上官静姝转过了身,夏侯睿才发现她的眉间绘着一瓣樱红,细看之下,那竟是一瓣木棉花瓣。
斜斜的靠向龙椅,夏侯睿勾起唇角,牵出一抹快意的笑,戏谑的道:“还是想要得到朕的宠幸?”
“静姝和舞儿有几分相似,是吗?”上官静姝大胆倚向这个看似慵懒的男子,长长的睫毛下难掩一丝落寞与悲哀,“如果是这样,静姝愿意代替舞儿伺候陛下。”
夏侯睿顺势搂住怀里馨香的女子,这个女子果真是有手段,就连身上的香味都是他最喜欢的木棉花香。
既然这个女人主动投怀送抱,他倒也不会拒绝,毕竟这个女人和舞儿还有着几分相似,于是乐意的含笑问道:“想得到什么?”他可不认为这个女人支开所有管事,只是为了得到自己的一夜恩宠。
“自由。”没有拒绝夏侯睿游移在自己身上的手,上官静姝淡淡的说道。
“朕答应你。”对于一个自己并没有感情的女子,他从不吝啬给予自由,只有舞儿,那个一心想为别的男子殉情的女子,这辈子都别想他放手。
想到舞儿,夏侯睿的神情不自觉的闪过一丝恼怒,墨黑的眼眸下流露的是爱亦是恨,游走在娇躯上的手不禁加重了力道,
上官静姝将一切看在眼里,却并无多言,只轻轻的攀上了他的颈,她现在只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别的再没什么能牵绊住她。
她知道,他定是将自己当做舞儿了,这样爱恨交织的便扭的男子,看着竟让人感到心疼,称帝一年来,他从未宠幸过任何女子,她算是破戒了,而原因也是因为她眉眼间有些像舞儿。
有那么一刻,上官静姝想要站起身推开这个男子,却终究还是放弃了,虽然至始至终,她爱的一直只有那个同样把她当做替身的夏侯城,一爱便是那么多年,终了,虽是不能相守,却还是无法将之忘怀。
夏侯城不爱她,却还是给了她一个孩子,这个男子同样不爱她,却可以给她自由。
如果不主动送上门,自己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个高高在上的冷漠男子,更遑论拿身体换取自由,既然花了那么多心思打探仔细了这个男子所好,又怎么能轻易就放弃呢。
“你在想什么?”夏侯睿从她的胸前抬起了头,看到她眼里的犹疑,突然失去了所有兴致,语气难掩的恼怒。
察觉到他的恼怒,上官静姝有些害怕,伸手想要去抱住他,却被他躲闪了开去:“滚,朕不想再看到你。”
看出她的走神,他便敏锐的察觉到,她和舞儿一样,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个死去的夏侯城。
“陛下。”上官静姝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一切都崩塌了一般,只能喃喃的唤了一声。“退下吧。”夏侯睿起身回到了案前,随手扔给她一件玄色狐裘,用来遮挡被他撕破的衣衫,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朕会派人送你出宫。”
“谢陛下。”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上官静姝还是反应极快的接上了他的话。
听到夏侯睿的话,上官静姝有那么一刹那的庆幸,庆幸他对风舞阳的深情,才使得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谢陛下隆恩。”披上狐裘,上官静姝再次叩首谢恩,退后几步,转身离开了永安宫。
看着这个离去的玄红色身影,夏侯睿不得不承认,这个和舞儿有些相似的女子,刚才确实勾起了他的情欲,一年了,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要去宠幸后宫,只是最终都还是提不起兴趣,那些女子再美丽,却也永远替代不了舞儿。
尽管那个女人狠心的想要离开他,去为那个已经不存在的人殉情,可他还是放不下,这样的爱对于他自己都是莫名的沉重的。
一阵有节奏的扣窗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直起了身,整理情绪后道:“进来吧。”
那扇龟纹直棂窗被打开,进来一个全身黑衣男子,身形中等,一双墨黑的眼里却带着无比的锐利,刘石恭敬的跪地叩首道:“属下参见陛下。”
夏侯睿从掌间抬起了头,俯视着跪在面前的黑衣男子,犹如黑曜石般的眼里闪过一丝期待:“她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主子在洛水很好,至今也没人打扰到主子的静养,主子身体也比陛下上次去的时候好了很多,只是不怎么说话。”
跪在檀木地板上的刘石一口气汇报完了所有的消息,低着头不敢看眼前的男子,站在面前的早已不是那个和他一起在漷国学武时的温润男子了,主子的殉情,一下子使得这个男子变得冷漠了很多。
“起来吧。”夏侯睿起身,拿着金制的挑子拨弄着多余的烛油,听到她很好,他多少有些宽慰,却还是那般的放不下她,已经有半年没有见到她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像他这般想着自己。
夏侯睿暗暗的想着,不知不觉便出了神,直到烛油溅到了他的手上,他才惊觉了过来,他想他还是要亲自去一趟洛水,便道,“刘石,替朕备马,朕要去洛水。”
“陛下。”刘石抬起了头,看着眼前挺拔而瘦削的明黄身影,小心翼翼的道,“外面太乱,陛下还是待在宫里吧,属下一定会保护好主子的。”
夏侯睿看了眼眼前跟了自己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的刘石,暗叹了一口气。
他自然知道,因为自己突然夺得了帝位,外面多的是人想要暗杀他,可是他等不了了,尽管那个女子对他那般的疏离冷漠,他却还是那么执着的渴望见到她。
特别是上官静姝刚刚勾起了自己的欲望后,他更觉得自己必须要得到她,不然他安不下心来任由她一人呆在洛水。